沈星苒靠在许时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清冽的冷香与消毒水混合的独特气息，忽然觉得，哪怕生命只剩下最后三个月，能这样被他抱着，也算是此生无憾。
她的手指轻轻划过他的衬衫纽扣，触感坚硬而冰凉，像他平时冷峻的外表。可只有她知道，这副坚硬外壳下，藏着怎样温柔滚烫的心。
“许时，”她轻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你还记得那件礼服吗？领口内侧的兰草，是我特意绣的。”
许时抱着她的手臂紧了紧，下巴抵在她的发顶，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记得。我看到了，绣得很好看。为什么是兰草？”
“因为我觉得，兰草的气质和你很像。”沈星苒的脸颊贴着他的胸膛，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胸腔的震动，“高洁、坚韧，还带着一丝疏离感。而且，兰草的花语是‘永恒的爱与思念’，我……”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许时打断了。“我知道。”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眼底满是认真，“阿苒，不管是兰草，还是你，都是我此生最珍贵的宝藏。”
他低头，吻落在她的额头上，轻柔而虔诚，带着小心翼翼的珍视。沈星苒的心跳瞬间漏了一拍，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闭上眼睛，感受着他的温柔。
这个吻很轻，却像一颗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激起层层涟漪。她知道，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吻，也可能是最后一个吻。
夜色渐深，许时没有离开，就在客厅的沙发上睡了下来。沈星苒躺在床上，听着客厅里传来的均匀呼吸声，心里充满了安宁。她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了，梦里不再是孤独的星夜和冰冷的画室，而是有他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笑容。
第二天清晨，沈星苒是被厨房里传来的声响吵醒的。她起身走到卧室门口，看到许时穿着她的浅蓝色围裙，正在厨房里忙碌着。阳光透过厨房的窗户洒进来，给她的侧影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平日里冷峻的眉眼此刻柔和了许多，竟透着几分烟火气。
沈星苒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他的动作不算熟练，却很认真，正小心翼翼地搅拌着锅里的小米粥，眉头微蹙，像是在进行一台精密的手术。
许时察觉到她的目光，转过头来，看到她醒了，立刻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醒了？再等一会儿，粥马上就好了。今天我给你做了山药泥，医生说山药养胃，你得多吃点。”
沈星苒点了点头，走到他身边，看着锅里翻滚的小米粥，热气氤氲，模糊了他的眉眼。“许时，你不用这么辛苦的。”她轻声说，“我自己可以做饭。”
“不辛苦。”许时抬手，轻轻拭去她脸颊旁的碎发，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能为你做饭，是我的荣幸。以后，我每天都给你做。”
沈星苒的心里一阵酸涩，眼眶微微泛红。她知道，这样的日子不会太久了，可她还是忍不住贪恋这份温暖。
早餐很丰盛，小米粥、山药泥、还有一小碟清爽的凉拌黄瓜。许时耐心地喂她吃了小半碗粥和一些山药泥，看着她能吃下东西，眼底满是欣慰。
吃完早餐，许时没有去医院，而是陪着沈星苒坐在阳台上晒太阳。阳台上摆着一张藤椅，沈星苒靠在藤椅上，身上盖着一条薄毛毯，许时坐在她身边的小凳子上，手里拿着一本她喜欢的《漱玉词》，轻声读给她听。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厨，半夜凉初透……”
他的声音低沉悦耳，像大提琴的独奏，缓缓流淌在清晨的阳光里。沈星苒闭上眼睛，听着他的声音，感受着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这一刻，岁月静好，现世安稳。她几乎要忘记自己是个时日无多的病人，忘记那些病痛的折磨，只想沉溺在这份温柔里，永远不要醒来。
读了一会儿，许时放下书，握住她的手：“阿苒，我联系了国外的专家团队，他们下周会来国内，给你做一次全面的会诊。他们研发了一种新的靶向药，对晚期胃癌有一定的疗效，或许能帮你延长生命。”
沈星苒睁开眼睛，看着他眼底的希冀，心里充满了感动，却也带着一丝无奈。“许时，不用麻烦了。”她轻轻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我真的不想再承受那些治疗的痛苦了。与其在医院里插满管子，不如好好利用剩下的时间，做一些自己想做的事情。”
“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许时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情，都可以告诉我，我陪你去。”
沈星苒的目光落在远处的天空上，眼神里带着一丝向往：“我想去看看海边的日出，想再回一次江南老家，想……想把你画下来。”
她一直想画他，想把他的样子永远留在画纸上。之前因为暗恋的羞涩和误会，一直不敢动笔，现在，她想完成这个心愿。
“好。”许时毫不犹豫地答应，“我们明天就去看海边的日出，等你身体好一点，再回江南老家。至于画画，你想什么时候画，我就什么时候当你的模特。”
沈星苒的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灿烂笑容，像雨后的阳光，明媚而温暖。“谢谢你，许时。”
下午，许时果然当了她的模特。沈星苒在书房里支起了画架，铺上了崭新的画布。她穿着宽松的棉质长裙，坐在画架前，手里拿着画笔，眼神专注地看着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许时。
许时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姿态随意地靠在沙发上，目光温柔地看着她。阳光透过书房的窗户洒进来，落在他身上，勾勒出他俊朗的轮廓，发丝被染成了浅金色，眼神里的温柔几乎要将她融化。
沈星苒握着画笔的手微微颤抖，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画他，画她喜欢了这么久的人。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画布上，轻轻勾勒出他的轮廓。
她的笔触细腻而温柔，一点点描绘出他的眉眼、鼻梁、唇线，还有他眼底那份独属于她的温柔。她没有用过于浓烈的色彩，只是用了淡淡的灰色、白色和蓝色，却将他的气质完美地展现了出来。
许时就那样静静地坐着，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看着她专注画画的样子。她的睫毛很长，垂下来时像两把小扇子，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她的鼻尖小巧而精致，嘴唇抿成一条温柔的弧线；她的手指纤细而灵活，握着画笔在画布上轻轻游走。
他忽然觉得，这样的时光真好。没有医院的紧急电话，没有繁重的工作，没有病痛的折磨，只有他和她，在安静的书房里，享受着这份难得的宁静与美好。
画到一半时，沈星苒的胃部传来一阵轻微的刺痛。她皱了皱眉，没有停下手中的画笔，只是加快了速度。许时察觉到她的异样，连忙起身走到她身边：“阿苒，是不是又疼了？别画了，休息一会儿。”
“没事，我还能画。”沈星苒摇了摇头，强忍着疼痛，继续勾勒着他的轮廓，“我想快点把你画下来。”
许时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里一阵心疼，却又不忍心打断她的心愿。他只能坐在她身边，轻轻给她揉着胃部，试图缓解她的疼痛。
夕阳西下时，画作终于完成了。沈星苒放下画笔，看着画布上的许时，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画纸上的他，眉眼温柔，气质清俊，仿佛下一秒就会从画里走出来，抱住她。
“画得真好。”许时看着画作，眼底满是赞叹，“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喜欢就好。”沈星苒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却充满了幸福，“我把它送给你。”
许时拿起画作，小心翼翼地卷起来，像是在珍藏一件稀世珍宝。“我会好好收藏它，永远都不会弄丢。”
晚上，许时给沈星苒做了清淡的蔬菜粥，看着她吃完后，又给她敷了热水袋，缓解胃部的不适。沈星苒靠在床头，看着他忙碌的身影，心里充满了不舍。
她知道，自己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想把所有想对他说的话都告诉他，想把所有的温柔都给他，可话到嘴边，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许时，”她轻声开口，“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不要难过，也不要为我伤心。你要好好活着，好好工作，好好爱自己，找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幸福地过一辈子。”
许时的动作猛地一顿，转过身来，眼眶通红，声音沙哑：“阿苒，不许说这种话。你会好起来的，我们还有很多时间，我们会一起去看海边的日出，一起回江南老家，一起过很多很多个春夏秋冬。”
沈星苒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心里一阵酸涩，泪水忍不住掉了下来。“我也想，可是……”
她的话没说完，就被许时打断了。“没有可是。”他走到床边，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坚定，“阿苒，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不管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让你好好活着。”
沈星苒没有再说话，只是靠在他的怀里，默默流泪。她知道，他是在自欺欺人，可她不忍心戳破他的幻想。
夜深了，沈星苒在许时的怀里渐渐睡着了。许时却没有丝毫睡意，他看着怀里苍白瘦弱的她，心里充满了痛苦和不甘。他拿出手机，拨通了国外专家的电话，语气急促而坚定：“不管用什么方法，我都要让她活下来。钱不是问题，只要能救她，我什么都愿意付出。”
电话那头的专家说了些什么，许时只是不停地点头，眼底满是决绝。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照亮了沈星苒熟睡的脸庞。她的脸上带着一丝浅浅的笑容，像是在做一个美好的梦。可许时知道，这个梦很快就会醒。
他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在心里默默发誓：阿苒，我一定会救你。哪怕是逆天改命，我也绝不会让你离开我。
只是，他不知道，有些命运，早已注定。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在徒劳地延缓离别的时刻。而沈星苒，也早已在心里做好了准备，她偷偷录了一段录音，藏在了自己的画具盒里，那是她想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她知道，当他听到这段录音的时候，她或许已经不在了。但她希望，他能好好活着，好好爱自己，不要因为她的离开而难过。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沈星苒的身体越来越虚弱，疼痛也越来越频繁。可她的脸上，却始终带着温柔的笑容，因为有许时的陪伴，她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而许时，依旧在不停地寻找治疗方案，带着她去看海边的日出，陪她回江南老家，完成她所有的心愿。他以为，只要他足够努力，就能创造奇迹。
可奇迹，终究没有降临。
离别的时刻，越来越近了。那些未说出口的情话，那些未完成的心愿，都在时光的流逝中，慢慢沉淀，成为永恒的遗憾。而那幅画，那朵兰草，那段录音，都成了他们之间最珍贵的回忆，永远留在了彼此的生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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