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俪辞几乎是翻了个白眼,从池云手中夺过他给自己备的那杯茶,便要递向风传香——谁知夜玄宸抬手一抛,竟将自己的金纹黑蛇径直丢进了茶盏。
蛇身在杯中扑腾,金纹映着茶汤晃出细碎光泽。
唐俪辞盯着那团乱扭的黑影,气极反笑。
玄金翎好不容易调转蛇身,猛地探出头,将满盏茶水狠狠甩在了风传香衣襟上,湿痕迅速蔓延开。
它知道主人是醋了,也知道这就是主人想要的效果。
池云认得这是夜玄宸的宠物蛇,虽不知玄金翎为何突然蹦了出来,却还是没憋住笑:
池云哈哈哈……
风传香僵在原地,满脸尴尬。
池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唐俪辞递来的“死亡眼神”足以冻住空气。
他转头瞥见夜玄宸望着玄金翎,竟还带着几分“孺子可教”的欣慰,唐俪辞深吸一口气,转瞬又挂上得体的浅笑:
唐俪辞风兄见笑了,小宠顽劣不懂事。
他将茶盏挪到案几最左端,任由玄金翎在里边蜷着舔舐茶汤,转头对池云凉声道:
唐俪辞重沏。
池云撇撇嘴,没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气鼓鼓地转身去了。
茶水风波过后,唐俪辞终于将话题拉回正轨:
唐俪辞风兄,方才你提及与江城的隐居之所,是在……?
风传香花溪尽头,风崖之畔,流连小筑。
风传香拱手道:
风传香待完成与江门主的七日之约,某随时欢迎唐公子与诸位光临寒舍。
唐俪辞流连小筑……
唐俪辞指尖轻点桌面,抬眼时眼底带着几分试探:
唐俪辞风兄,唐某从未见过雁江晨景——不如你陪在下,去船头一观?
风传香甚好。
二层船头,江风拂面,晨光漫洒在水面,碎成万点金箔。风传香望着眼前景致,由衷赞叹:
风传香晨光和煦,好景啊。此等好景,最宜……
唐俪辞最宜让人清醒清醒。
唐俪辞淡声打断,语气里听不出情绪。
跟在身后的夜玄宸秒懂他的意思,风传香刚转身,便被他一脚踹中后腰——“扑通”一声,风传香直直坠入江中,激起千层浪。
夜玄宸唇角勾着笑,眼底满是“早该如此”的畅快。
唐俪辞抬眼望向立在身后的人,眉眼弯弯,纵容之意毫不掩饰。
江水中的风传香挣扎着探出头,满脸错愕:
风传香唐公子,你这是?!
唐俪辞毁约。
唐俪辞的声音透过江风传来,冷得像冰。
池云闻声赶来,扒着船舷一脸看戏相:
池云唐狐狸,这唱的哪出啊?
钟春髻与阿谁也循声而至,见水里狼狈的风传香,皆是满脸不解。
唐俪辞你们的故事,唐某听了,兴趣有,但不多。
唐俪辞转身便走,语气淡漠:
唐俪辞值不上在下奔波的价码。
风传香某以为,唐公子是顾念朋友之人!
风传香在水中大喊。
唐俪辞脚步未停,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
唐俪辞唐某没有朋友,又谈何顾念?风剑侠,你误会了。
风传香可是唐公子……!
池云别可是了!
池云朝水里喊道:
池云人家都说了没朋友!你没老夜的本事,还想跟黑心狐狸攀交情?迟早被吃得只剩骨头,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夜玄宸挑眉,缓缓转头看向池云——这傻狗,就这么把自己的存在捅出去了?
池云浑然不觉,跟着唐俪辞返回船舱。
案几上热茶尚温,三只茶宠摆得齐整:黑龙盘柱,龙鳞锃亮;红纹青狐端坐,姿态优雅;棕色小狗伏地,乖巧可爱,恰如三人模样。
他在唐俪辞面前杵了半晌,憋得脸颊通红。
唐俪辞终于放下茶杯,抬眼道:
唐俪辞有话直说。
池云刚刚到底怎么回事啊?
池云急声道:
池云你们昨晚还相谈甚欢,怎么突然就翻脸了?
唐俪辞那天江城告诉我,最早让他吃下猩鬼九心丸的,便是风传香。
池云瞳孔骤缩,黑葡萄似的圆眼转了好几圈,满是难以置信:
池云怎么可能?!他们不是生死之交吗?
唐俪辞你一向嫉恶如仇,我怕你忍不住。
唐俪辞淡淡道。
池云背信弃义之徒,老子确实忍不了!
池云骂骂咧咧地叉着腰大步朝外走:
池云我这就跟上去看看!要是真是他下的毒,老子一刀宰了他!
话音未落,轻功卓绝的“天上云”已消失在舱外。
钟春髻见状,立刻起身跟阿谁报备一声,紧随其后追了出去。
唐俪辞独自饮茶,指尖摩挲着杯沿,脑海中反复回响着风传香的话:“某相信,我们有共同的敌人。”
脚步声自身后响起,夜玄宸径直坐到他身侧,毫不避讳地光明正大。
玄烬离(夜玄宸)那不是风传香。
他开口,声音低沉。
唐俪辞抬眼:
唐俪辞怎么说?
玄烬离(夜玄宸)透过表面那层假皮,我看到了另一张脸。
夜玄宸指尖轻点桌面:
玄烬离(夜玄宸)不认识,但见过——昨晚你跟池云被关在笼子里时,我在暗处见过。
唐俪辞心下了然:
唐俪辞你跟踪哪个了?
夜玄宸没有直接回答,反而探身夺过他手中喝了一半的茶,仰头一饮而尽,动作熟稔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玄烬离(夜玄宸)闻着猩鬼九心丸的气味寻过去的,柳眼也在。
他见唐俪辞神色微动,补充道:
玄烬离(夜玄宸)如今不必去,你去了他也不在那儿了。
玄烬离(夜玄宸)相信我,我会帮你。
唐俪辞避开他的目光,转而问道:
唐俪辞江城如何了,你如何能让他撑得过五个月?
玄烬离(夜玄宸)只要我想,让他寿终正寝也不成问题。
夜玄宸语气笃定。
唐俪辞想与不想,是你的自由。
玄烬离(夜玄宸)当然不想。
夜玄宸轻笑,眼底翻涌着浓烈的占有欲:
玄烬离(夜玄宸)我是龙,不是九尾狐,没那么多条命可以挥霍。仅有的一条,我得给你备着。
唐俪辞指尖摩挲着茶盏边缘的冰裂纹,耳尖泛起不易察觉的薄红,语气却依旧淡得像江面上的雾:
唐俪辞玄烬离,你倒是越来越会说疯话了。
这一次,他没叫他夜玄宸,而是唤了他的玄戈剑皇身份的名字——玄烬离。
唐俪辞你是中原剑会辈分最高的师叔。唐俪辞抬眼,眼底带着几分狡黠的试探:
唐俪辞你把命给了我,剑会那帮人不得想尽一切办法扒了我的狐狸皮?
夜玄宸伸手,指尖轻轻蹭过他泛红的耳尖,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霸道:
玄烬离(夜玄宸)简单——谁要扒你的狐狸皮,我便带谁一块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