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那年的夏天,变故来得猝不及防,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瞬间浇灭了所有的光亮。林家的公司被恶意收购,对方手段狠辣,不仅卷走了公司的核心资产,还散布谣言,导致公司股价暴跌,账户被冻结,无数供应商上门催债,家里的电话铃声从早到晚响个不停,全是愤怒的指责和冰冷的威胁。父亲一夜白头,曾经意气风发的他,短短几天就变得憔悴不堪,眼底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他四处求借无门,曾经称兄道弟的商业伙伴避之不及,甚至有人落井下石,趁机吞并林家剩余的产业。母亲整日以泪洗面,眼睛哭得红肿,精神状态越来越差,常常坐在沙发上发呆,一言不发。最终,在一个闷热的夜晚,父亲不堪重负,从写字楼的顶楼一跃而下,鲜血染红了冰冷的水泥地,也染红了林晚星的世界。那天晚上,林晚星接到警察电话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看到父亲冰冷的身体,才崩溃地哭了出来,哭声嘶哑而绝望,像一只受伤的幼兽。母亲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突发脑溢血,被紧急送往医院,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每天的医药费像一座大山,压得林晚星喘不过气。曾经繁华的家,一夜之间变得支离破碎,只剩下满室的冷清和无尽的悲伤。
昔日围绕在她身边的朋友纷纷散去,那些曾对她穷追不舍的富二代更是避之不及,在路上遇见了,也会装作不认识,甚至露出鄙夷的神色。连远房亲戚都对她闭门不见,言语间满是嘲讽和冷漠,有人说她父亲是咎由自取,有人说林家早就该倒了。林晚星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入泥沼,她卖掉了所有首饰和名牌衣服,那些曾经象征着她身份的东西,如今都成了换取母亲医药费的筹码。她把家里的大房子挂牌出售,搬到了医院走廊的长椅上,每天啃着最便宜的面包,喝着自来水,眼神空洞而绝望,仿佛下一秒就会被黑暗吞噬。她白天在医院照顾母亲,给她擦身、喂饭、按摩,晚上就蜷缩在长椅上,裹着单薄的外套,听着医院里此起彼伏的哭声和仪器的滴答声,难以入眠。唯有苏念留了下来,像一道微弱却坚定的光,照亮她灰暗的世界。苏念搬去了医院附近一间月租三百块的破旧出租屋,房间狭小逼仄,墙壁上布满霉斑,只有一扇小窗户,透进微弱的光线,下雨天还会漏水。屋里只有一张破旧的木板床和一张掉漆的桌子,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苏念却把这里收拾得干干净净,还买了一盆小小的绿萝,放在窗台上,给这个简陋的小屋增添了一丝生机。
白天,苏念在餐厅当服务员,每天要工作十几个小时,端盘子、擦桌子、打扫卫生,忙得脚不沾地。遇到难缠的顾客,被刁难呵斥是常有的事,有一次,一个喝醉的男人故意把酒水洒在她身上,还出言不逊,苏念强忍着眼泪,笑着说“没关系”,然后默默去换衣服,背后的委屈和心酸,她从来都不对林晚星提起。晚上,她去便利店值夜班,整夜不能合眼,要盯着监控,整理货物,还要应付各种晚归的顾客,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重,眼睛布满了疲惫。手指被洗洁精泡得发白起皱,甚至裂开了细小的伤口,一碰水就钻心地疼,她却只是贴上创可贴,继续工作。可即便如此辛苦,她总是在每天清晨,带着温热的粥和小菜出现在病房门口,笑着对林晚星说:“晚星,今天也会好起来的。”那笑容像清晨的阳光,驱散了林晚星心中的阴霾,给了她坚持下去的勇气。林晚星攥着苏念塞给她的钱,指尖颤抖得厉害,那些钱有零有整,带着苏念手心的温度,却烫得她心口发疼。“念念,我不能要你的钱,你已经够辛苦了。”她哽咽着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苏念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声音温柔得像羽毛:“我们是朋友啊,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林晚星看着她消瘦的脸庞,看着她眼下浓重的青黑,看着她因为长期劳累而失去光泽的头发,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砸在苏念的手背上,冰凉一片。
她不知道,苏念为了给她凑医药费,偷偷去了血站卖血。第一次去的时候,她很害怕,看着粗大的针头插进手臂,鲜红的血液顺着管子流进血袋,她感到一阵眩晕。但一想到病床上的林母,想到林晚星绝望的眼神,她就咬牙坚持了下来。每次卖完血,她都会感到浑身无力,脸色苍白,却还要强打精神去工作。手臂上的针孔被长袖小心翼翼地遮住,每次林晚星想挽她的胳膊,都被她下意识地躲开,借口说“我胳膊有点痒”,生怕被林晚星发现这个秘密。她也不知道,苏念为了多挣点钱,还在周末去工地搬砖。工地上全是粗糙的水泥和沉重的砖块,对于纤细的苏念来说,每一块砖都重得像千斤巨石。她跟着一群壮汉一起干活,汗水浸湿了她的衣服,贴在身上,又冷又黏。纤细的手上磨出了厚厚的茧子,甚至被砖块砸伤了脚,脚踝肿得老高,疼得她几乎走不了路,却只是简单包扎一下,穿着宽大的裤子遮住伤口,依旧笑着出现在林晚星面前。有一次,她因为过度劳累,在工地上晕倒了,被工友送到附近的小诊所,医生说她营养不良,需要好好休息,她却在醒来后,拿了点药就立刻赶回医院,生怕林晚星担心。苏念把所有的苦都藏在心里,只把温柔和希望留给林晚星,她以为只要自己再坚持一下,就能陪林晚星熬过这段黑暗的日子,就能等到雨过天晴的那一天。
母亲终于醒了,可医生却说需要一场风险极高的脑部手术,费用高得吓人,几乎是一个天文数字。林晚星拿着医生开具的费用清单,手指抖得厉害,上面的数字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心上。她跑遍了所有亲戚家,受尽了白眼和冷遇,有的亲戚直接闭门不见,有的则冷言冷语地嘲讽她,说她父亲当年风光的时候看不起人,现在落难了才想起求人。她甚至跪在曾经的世交家门口,磕得额头红肿,鲜血渗出,额头和地面接触的瞬间,冰冷的触感让她清醒又绝望,可她还是一遍遍地哀求着,希望对方能伸出援手,却只换来一句“林家已经倒了,别再来纠缠”。走投无路时,她想起了顾言——那个曾经对她穷追不舍的富二代,也是如今顾氏集团的继承人,而顾氏,正是当年收购林家公司的罪魁祸首之一。林晚星知道向顾言求助无异于与虎谋皮,可看着病床上奄奄一息的母亲,她实在没有别的办法了,哪怕只有一丝希望,她也愿意尝试。她洗了洗脸上的灰尘,换上了一件相对干净的衣服,深吸一口气,朝着顾氏集团所在的写字楼走去。
林晚星找到顾言时,他正坐在高级会所的沙发上,身边簇拥着一群人,姿态慵懒而玩味,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神情。会所里装修奢华,水晶吊灯发出璀璨的光芒,地板光可鉴人,空气中弥漫着昂贵的香水味和雪茄的味道,与林晚星身上的廉价洗衣粉味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林大小姐,好久不见。”顾言的目光扫过她洗得发白的T恤和破旧的帆布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眼神里满是轻蔑,“找我有事?”林晚星攥紧衣角,指甲几乎嵌进肉里,她能感受到周围人异样的目光,那些目光像针一样扎在她的身上,让她无地自容。但为了母亲,她只能放下所有尊严,声音带着哭腔:“顾言,求你,救救我妈妈,我什么都愿意做。”顾言挑了挑眉,似乎对她的反应很满意,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支票,扔在她面前,支票上的数字足以支付手术费,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刺眼。“钱不是问题,但我有个条件。”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残忍,像一把冰冷的刀,直直地刺进林晚星的心里,“离开苏念,永远不要再见她,甚至不能再想起她。”林晚星愣住了,她不明白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为什么救母亲的条件会是离开自己最好的朋友。直到顾言将一叠照片甩在她面前,照片散落一地,像一个个沉重的耳光,扇在她的脸上,让她瞬间清醒过来。
照片上,苏念和顾言站在一起,顾言搂着她的腰,两人靠得极近,姿态亲昵。背景是高级餐厅和奢侈品店,苏念穿着她从未见过的昂贵连衣裙,脸上带着她看不懂的笑容,有的照片里,顾言还在给苏念喂饭,动作温柔,仿佛一对热恋中的情侣;有的照片里,两人手牵手走在商场里,顾言给苏念买了一大堆名牌包,苏念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林晚星捡起一张照片,手指冰凉,照片上的苏念笑得那么开心,可那笑容却像一把锋利的刀子,割得她心口生疼。“你以为苏念为什么能拿出那么多钱给你?”顾言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锥,刺进林晚星的心里,“是我给的。她早就答应做我的女朋友了,不过是看你可怜,才一直陪着你演戏。你真以为,她会愿意跟着你过这种苦日子?”林晚星的血液瞬间冻结,指尖冰凉,浑身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她想起苏念越来越精致的打扮,想起她偶尔接电话时躲闪的眼神,想起她深夜外出时匆忙的背影,想起她手臂上那些刻意遮掩的痕迹。那些被她忽略的细节,此刻像无数根针,密密麻麻地扎进心里,疼得她几乎无法呼吸。她不愿意相信,那个陪她度过无数艰难岁月的女孩,那个把所有温柔都给了她的女孩,会背叛她,可照片上的画面却真实得刺眼,让她无法逃避,也无法自欺欺人… 未完待续 3418字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