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昌河心中冷笑,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回了晏清的手上。
白皙,纤细,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掉,此刻却握着能操控他人痛苦与生机的力量。
他忽然觉得,这暗河里,或许真的要因为这朵“娇花”的闯入,而变得有些不同了。
一刻钟后,晏清开始起针。他的动作依旧稳定轻柔,依次将金针取出,用干净的软布擦拭后,放回针囊。
慕明策长舒一口气,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肩膀,脸上露出一丝罕见的轻松,“先生妙手,感觉松快了许多。”
“大家长过誉,此乃长期之功,非一日可成。”晏清一边整理针囊,一边温声回应,态度不卑不亢。
苏昌河不知何时,已悄无声息地退回到了原来的阴影里,仿佛从未离开过。但那道深沉的、带着探究与一丝未散戾气的目光,如影随形般落在晏清的身上。
这一次,那目光里,少了几分纯粹的厌烦,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兴趣。
而这兴趣,在暗河,往往意味着更深的纠缠,与更极致的危险。
暮雨阁的药香尚未散尽,晏清便被引至一处专为他辟出的小药房。
慕明策待他确实算得上礼遇,各类常见药材分门别类,摆放整齐,器具也一应俱全。
他正低头分拣着几味用于缓解咳疾的草药,门外传来引路使者毫无波澜的声音。
“晏先生,膳堂已备好午膳。”
晏清净了手,微微颔首:“有劳。”
暗河的膳堂与它其他地方一样,宽敞、阴冷、简朴。
长长的黑木桌案旁,已零散坐了些人。多是些精悍的汉子,也有几个气息阴柔、眼神活络的。
他们大多沉默地进食,偶尔交谈,声音也压得极低,带着一种长期生活在阴影下的警惕。
当晏清一身白衣出现在门口时,几乎所有的目光都瞬间聚焦在他身上。有好奇,有审视,有漠然,但更多的,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恶意的打量。
他太干净,太格格不入,像墨潭里落了一片雪,醒目得刺眼。
他恍若未觉,径直走到一个空位坐下。
侍者沉默地端上餐食:一大碗糙米饭,一碟酱菜,一碗飘着几片菜叶、不见油腥的清汤,还有一小碟……看起来是专门为他准备的,更为清淡的蒸芋与素烩。
这区别对待,显然不是出于关照。
果然,旁边桌上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汉子嗤笑一声,声音不大,却足够让半个膳堂听见。
“啧,到底是大家长的贵客,吃食都跟我们这些刀口舔血的不一样,精细得跟娘们似的。”
他身旁一个瘦高个,眼神像毒蛇一样在晏清身上扫过,接口道:“何止吃食?我看这细皮嫩肉的模样,怕是连刀都提不动吧?也不知来我们这暗河,能顶什么用?给大家长唱个小曲解闷么?”
低低的、压抑的哄笑声在几张桌子间蔓延。
晏清拿着筷子的手顿了顿。他抬起眼,目光平静地掠过那刀疤脸和瘦高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