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黑衣下属垂首立在门外,脸色发白,不敢进去,也不敢离开。
房门虚掩着,里面没有任何光亮,只有一片令人心悸的黑暗,以及从黑暗中渗出的、如同受伤困兽般危险暴戾的气息。
引路使者在门前停下,低声道:“少爷不许任何人进去。”
晏清没有犹豫,伸手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木门。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凝成实质。
借着门外透进的微弱光线,能看到地上散落着被撕扯开的、染血的绷带碎片,还有打翻的水盆。
苏昌河靠坐在最里面的墙角阴影中,玄色衣衫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唯有胸口急促的起伏和压抑的喘息声,证明着那里有一个活物。
他听见开门声,猛地抬起头,眼神在黑暗中亮得骇人,充满了攻击性与毫不掩饰的杀意,仿佛下一刻就要扑上来将闯入者撕碎。
“滚出去。”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像是砂纸摩擦着喉咙,带着浓重的血腥气。
晏清仿佛没听见那充满威胁的话语,也没看见那欲择人而噬的眼神。他反手轻轻关上门,将外界的窥探彻底隔绝。
然后,他摸到桌边,点亮了桌上那盏半旧的油灯。昏黄的光晕扩撒开来,勉强照亮了一小片区域,也照亮了苏昌河此刻的模样。
他脸色苍白如纸,唇上染着不正常的殷红。
左肩至胸口的衣衫被利刃划开一道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深可见骨,伤口周围的皮肉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黑色,显然兵器上淬了剧毒。
他一只手死死按在伤口上方,指缝间不断有暗红色的血液渗出,顺着手臂流淌而下,在地上积成了一小滩。
“我让你滚!”苏昌河又低吼了一声,试图用凶狠来掩饰自己的虚弱和不愿被窥见的狼狈。
晏清端着油灯,一步步走过去,步履平稳,衣袂在昏暗中拂过冰冷的地面,发出窸窣声响。
他在苏昌河面前一步之遥处停下,这个距离,既能看清伤口,又恰好处于一个微妙的安全界限。
他蹲下身,将油灯放在一旁,目光落在那个狰狞的伤口上,专注地审视着,眉头几不可察地微微蹙起。
“是‘蚀骨青’,”他开口,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清晰,却奇异地抚平了空气中一些躁动的因子,“毒性烈,但发作不算最快。需要立刻清创解毒。”
说着,他伸出手,探向苏昌河紧捂着伤处的那只手腕,意图将他的手挪开。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苏昌河皮肤的瞬间,苏昌河猛地抬手,快如闪电,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
那力道极大,如同铁箍,带着血腥的温度和不容反抗的强势,捏得晏清腕骨生疼,仿佛下一刻就要碎裂。
晏清被迫停顿下来,抬起眼,对上了苏昌河近在咫尺的眼睛。
那双眼底翻涌着太多的东西——剧烈的痛楚、杀戮后的暴戾、不愿示弱的倔强,以及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对于这靠近的干净气息的茫然依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