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绽

尽管蒋百川选择留下牵制，聂九罗也暂时蛰伏，但之前一连串的行动——从酒店设伏失败、到废弃厂房激战、再到生擒陈福——留下的痕迹，就像散落在黑暗森林里的面包屑，迟早会引来追踪的野兽。聂九罗行事谨慎，上次行动用的车是辗转通过多个匿名渠道短期租借的，一时半会儿难以直接追踪到她本人。但韩贯和陈福两个大活人（或者说大活枭）同时失踪，这无论如何都太过蹊跷，足以引起林喜柔那边的警觉和彻查。

炎拓最先嗅到了危险逼近的气息。他通过某些渠道得知，林喜柔已经派人开始梳理近期所有异常动向，尤其是车辆租赁和人员失踪的交叉点。那家租车公司，虽然隐蔽，但并非无迹可寻。

“必须清理掉最后的痕迹。”炎拓对聂九罗和苏幕遮说，眼神果断，“那天的监控和租借记录，必须彻底抹掉。”

聂九罗伤势未愈，不宜露面。这个任务，自然而然落到了炎拓和苏幕遮身上。

深夜，城市沉睡。炎拓带着苏幕遮，如同两道融入夜色的影子，悄然潜入了那家位于偏僻地段、专门做“特殊”生意的租车公司。炎拓事先已经摸清了这里的安保漏洞和监控室位置。

过程比想象中顺利。值班人员昏昏欲睡，炎拓用上了点非常规手段，轻易拿到了监控室的钥匙。里面设备老旧，布满灰尘。炎拓动作麻利地找到对应日期和时间段的监控硬盘，正准备物理销毁并清除电子记录备份。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嘈杂的高跟鞋声和一个女人尖利、不耐烦的叫嚷：

“人呢？都死哪儿去了？！我要查监控！现在就查！上个月二十五号晚上的！快点儿！”

这声音来得猝不及防，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监控室里的炎拓和苏幕遮同时一惊。

炎拓迅速从门缝向外瞥了一眼，脸色骤变，压低声音对苏幕遮急促道：“是冯蜜！快走！”

冯蜜？！苏幕遮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炎拓之前提过，也是林喜柔手下成功化形、潜伏在人类社会的地枭之一，据说脾气火爆，行事张扬。她居然直接查到这里来了？而且来得这么快！

显然，林喜柔的排查网已经撒开，并且锁定了大致方向。冯蜜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离暴露只有一步之遥。

炎拓当机立断，不再试图完全清除所有痕迹（时间不够了），而是迅速将最关键的那块硬盘拆下揣进怀里，同时用随身携带的小型设备对着主机接口进行了快速的、强力的数据覆写破坏。然后，他一把拉住还在发懵的苏幕遮，从监控室另一侧预留的、不易察觉的维修小门钻了出去。

就在他们闪身出去的刹那，冯蜜已经骂骂咧咧地闯进了前厅，她的声音清晰传来：“磨蹭什么！要是耽误了林姐的事，你们担待得起吗？！监控室在哪儿？！”

苏幕遮被炎拓拉着，在黑暗狭窄的后巷中深一脚浅一脚地狂奔。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出来。慌乱中，她忍不住回头，透过巷口杂物的缝隙，朝那灯火通明的租车公司门口飞快地瞥了一眼。

只见一个穿着时髦豹纹短裙、身材火辣、妆容精致的年轻女人，正叉着腰，满脸怒容地对着一脸惶恐的值班人员大声呵斥。她五官明艳，但眉宇间却带着一股掩饰不住的戾气和急躁，与她那身精致的打扮形成诡异反差。

那就是冯蜜。一个披着人皮的、暴躁的猎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