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顿住了。因为他看清了昭宁脸上的神情——那不是他熟悉的、带着暖意的笑容，而是一种平静的疏离。

“云舟”她开口，声音依旧甜软却带了一丝清冷，“你的伤，大抵是好了。”苏暮雨心头莫名一紧，某种不祥的预感悄然蔓延：“是……多亏了你。”

昭宁走到桌边，将木匣放下，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把有些破损的伞，以及一个从中裂开、纹路诡异的破碎面具。那伞骨泛着幽冷的光泽，面具上的裂痕则像是干涸的血迹。

“认得它们吗？”昭宁的语气平淡无波。

苏暮雨的瞳孔骤然收缩。

不认识。

但又仿佛……认识。

一股冰冷刺骨的熟悉感，伴随着血腥气的幻象碎片，猛地撞击着他空白的脑海。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呼吸都停滞了一瞬。他死死盯着那破碎的伞和面具，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

“看来，身体还认得它们。”昭宁观察着他的反应，冷静地陈述，“这是我捡到你时，你身边唯一的东西。至于‘未婚夫妻’、‘山匪’……甚至你的名字”她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不知是对他还是对自己，“都是我编的。”

苏暮雨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为……什么？”他的声音干涩沙哑。

“我需要一个神魂足够强大、且记忆空白的人，来验证我的幻术理论。”昭宁直言不讳，眼神清亮而坦诚，却也冰冷得残忍。

“你符合条件。我救你，照顾你，编织那个故事，都是为了更好地观察你，引导你的心绪，以便完成我的研究。如今，研究已成，你的伤也好了，甚至……你体内那些积年暗伤，我也顺手替你清除了。”

她顿了顿，迎着他越来越冷的视线，继续说道：“我利用了你，但也救了你的命，治好了你的暗伤。仔细算来，我们之间，应该算是……互不相欠了。”

“互不相欠……”苏暮雨重复着这四个字，每一个字都像是冰锥，扎进他心里。那些日日夜夜的悉心照料，那些温柔缱绻的低语，那些被他珍视的、以为是失而复得的“情意”……原来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一场冷冰冰的“研究”？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愚弄的愤怒席卷了他，比身上的任何一道伤口都更让他痛楚。他支撑着桌沿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身体微微颤抖。

所以，他那些逐渐萌生的、真实的情愫，在她眼里，恐怕只是她幻术良好的证明吧？

“我有打听过你的身份，暗河执伞鬼苏暮雨，你们好像完成任务后，不回去复命就会被追杀，你还是赶紧走吧。”

昭宁那句“你还是赶紧走吧”话音未落，苏暮雨原本因真相而冰冷碎裂的眼神，竟猛地亮起一簇微光。

暗河执伞鬼……苏暮雨……

这些陌生的称谓和身份从她口中说出，带着一种冰冷的疏离，像是在陈述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