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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玉被你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撞得踉跄半步，随即稳稳托住你的腰。
掌心的温度透过喜服渗过来，混着他身上独有的清冽气，让你心头一酸。
他袍角的金线在烛火下闪着细碎的光，身上还带着前厅宾客的喧闹气，可那双总含着温润笑意的眼睛里，此刻全是化不开的焦灼。
一旁的侍从们在杜玉进门的那一刻起，都识趣的离开了房间……
杜玉“阿晏，这是怎么了？”
他声音带着急出来的哑，手忙脚乱地替你擦泪，指腹蹭过你滚烫的脸颊……
杜玉“是不是哪里不舒坦？方才听侍女说你靠在妆奁上没了声息，我……”
话说到一半他顿住了，许是想起方才的失态……
明明该在前厅应酬百官，却在听到那句“公主晕过去了”时，什么规矩体面都抛了，几乎是踉跄着冲回房来。
……
此刻被你紧紧抱着，听着你哭得发颤的呼吸……
他的心像是被什么软物揉了揉，所有急惶都化成了小心翼翼的疼惜。
你把脸埋在他衣襟里，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松墨香，混着喜酒的甜气。
这味道太真实，真实得让你止不住地哭……
前世那冰冷的棺木、沉寂的庭院、后山孤坟的影子，都在这温暖的怀抱里碎成了泡影。
你不敢说话，怕一开口，这场梦就醒了，只能死死攥着他的衣袖。
杜玉“哭成这样，是不是吓着了？”
杜玉轻轻拍着你的背，动作笨拙，却透着温柔的安抚。
他低头见你哭得肩膀一抽一抽的，自己的心跳也跟着乱了节奏……
于是他微微俯身，小心翼翼地将额头抵上你的，温热的呼吸拂过你的眉眼，带着他独有的安稳力量。
杜玉“不怕了，阿晏，我在呢。”
他见你不回答，依旧紧紧抱着他的模样，声音放得极轻，又问道。
杜玉“是不是方才喝了酒头晕？还是钗环太重压得慌？我给你松松？”
你摇摇头，眼泪却掉得更凶，打湿了他胸前的大红喜绸。
他望着你泪如雨下的模样，喉结滚了滚，到了嘴边的安抚话忽然都堵在了喉咙里。
他从没见你哭得这样伤心，仿佛要把一辈子的委屈都倒出来似的，连带着他的五脏六腑都被揪得生疼……
你攥着他衣袖的指腹无意识地摩挲着那片绣着缠枝莲的锦缎。
料子细腻光滑，针脚密得像藏着说不尽的心事，和记忆里他第一次穿这身喜服时的触感，分毫不差。
窗外传来乐师换曲的声响，《合欢乐》的调子隔着窗纸飘进来，轻快得像檐角的风铃。
这曲子你记得，前世成婚那日，也是这旋律绕着喜房梁上的红绸转了又转……
……
那时你端坐在床前，手里捏着那柄绘着“月下待杜鹃”的却扇，扇骨是上好的紫檀木，被掌心的汗浸得温润。
他就站在三步外，一身大红喜服衬得眉眼愈发清俊，半天没敢再往前挪一步。
喜娘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打趣道。
“驸马郎这是被咱们公主的风姿迷了眼？快些掀扇瞧仔细呀！”
他耳尖“腾”地红了，连带着脖颈都泛起一层薄红，却还是讷讷地站着……
只那双眼睛透过扇面的镂空花纹，一错不错地望着你，像揣了满眶的星子，亮得惊人，又乱得无措。
你终是忍不住，隔着扇面轻轻唤他……
“玉郎。”
他猛地抬头，像是被这声唤烫了似的，喉结滚了滚，才低低应了声……
“嗯。”
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紧张……
“扇子重吗？”
你故意逗他，声音里藏着憋不住的笑意。
“我替你拿着？”
他慌忙摆手，却忘了手里还攥着扇柄，动作太大，差点把却扇掉在地上。
周围的侍女们低低地笑起来，他更窘了，脸涨得通红，竟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那时的羞怯多好啊，像刚剥开的荔枝，甜得能滴出蜜来。
可如今想来，那点甜却像掺了黄连，嚼着嚼着就泛出苦来，苦得你喉咙发紧，让你哭得更凶了……
……
杜玉“阿晏？”
杜玉感觉到你身子发颤，更慌了。
他小心翼翼地扳过你的脸，让你看着他，指腹替你擦泪的动作温柔，生怕弄疼了你。
杜玉“刚才想起什么了？嗯？是……舍不得宫里？”
杜玉指腹还在轻轻替你拭泪，声音放得比刚才更柔……
杜玉“是我不好，没提前跟你说，往后想回宫，我日日陪你回去。宫墙再高，也挡不住咱们的马车，好不好？”
他这话来得突然，你却愣了愣，眼泪都忘了掉。
是啊，寻常女子出嫁，哪有不恋家的？
他定是见你哭得这样伤心，便以为你是舍不得宫里的亲人，舍不得住了十几年的地方……
可他哪里知道，你哭的不是离别，是重逢。
是怕这重逢太浅，是怕这温暖太短，是怕眼前这鲜活的他，转眼又会变成那座冰冷孤坟里的人。
杜玉“你看。”
他见你不哭了，眼里稍稍松快些，指尖轻轻点了点你发红的眼角……
杜玉“方才陛下在离席时还跟我说，宫里那棵你从小爬的树，今年新抽了不少枝芽，等开春了，让内侍多留意着……”
他指尖滑到你鬓边，替你将一缕乱发别到耳后……
杜玉“大长公主也说，她宫里的暖阁永远给你留着，咱们什么时候去，什么时候就有你爱吃的杏仁酪。”
……
你望着他眼里的认真，忽然想起前世他也是这样，总把宫里的事记在心上。
你说御膳房的玫瑰酥饼做得好，他便求着尚食局的姑姑讨来方子，自己在府中厨房里一遍遍试……
你念着宫里的玉兰花，他便在驸马府的后院移栽了满满一畦，说。
“往后想看，推开窗就能见着”。
那时你总笑他“比我还像宫里人”，他却只是望着你笑，眼里的光比玉兰还亮……
“阿晏的念想，便是我的念想。”
……
李晏“玉郎……”
你吸了吸鼻子，声音里还带着未散的哑……
李晏“你不用这样的。”
他愣了愣……
杜玉“嗯？”
李晏“不用……把宫里的事都记着。”
你望着他近在咫尺的眉眼，烛火在他瞳孔里跳动，映得那片温润的黑格外清晰……
李晏“我……我不是因为这个哭的。”
他沉默了片刻，忽然像是明白了什么，眼底的温软里又添了几分疼惜。
杜玉“那是因为什么？”
他的声音放得极轻，几乎是贴着你的唇瓣说的……
杜玉“是怕我待你不好？还是……”
你慌忙摇头，眼泪又涌了上来……
李晏“不是的！都不是！”
杜玉“我知道了。”
杜玉见你又要哭，连忙伸手将你搂进怀里，这次抱得不算紧，却安稳得让人心安……
杜玉“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他低头，在你发顶轻轻吻了一下，动作温柔得像对待稀世珍宝。
杜玉“阿晏，你听我说。我杜玉虽不敢自夸品，但有一句话，我敢对天起誓，从少时见你第一面起，我便想着，若能得你垂青，定要护你一生周全，让你日日欢喜，不受半分委屈。”
杜玉“如今我得偿所愿，成了你的夫君，这份心便更重了。”
他的声音埋在你发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杜玉“宫里是你的家，这杜府也是你的家，我杜玉这个人，更是你的。你想怎样便怎样，想留在哪里便留在哪里，从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包括我。”
……
窗外的《合欢乐》还在继续，调子轻快得像要飞起来。
你埋在他怀里，听着他沉稳的心跳，感受着他怀抱的温度，忽然觉得那些前世的苦，仿佛真的被这一世的暖慢慢融化了。
李晏“玉郎。”
你抬手，紧紧环住他的腰，把脸埋得更深……
李晏“我信你。”
他的身子僵了一下，随即抱得更紧了些。
他低头，在你耳边轻轻说……
杜玉“那便好。”
红烛的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
你望着帐顶绣着的鸾凤和鸣，忽然觉得，这一世，你可以不用再怕了。
你会好好的护好杜玉……
李晏“玉郎。”
你抬头看他，眼里虽还有泪，却漾开了浅浅的笑……
李晏“我们喜酒还没喝呢。”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眼角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他伸手，将桌上的合卺酒端了过来，一杯递给你，一杯自己拿着。
杜玉“是该喝了。”
他望着你，眼里的光比烛火更亮……
杜玉“阿晏，往后余生，请多指教。”
你接过酒杯，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的，温热的触感传来，真实得让你心头一颤。
你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带着一丝微甜。
他也一饮而尽，随即放下酒杯，重新将你搂进怀里。
杜玉“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他低头，在你唇上轻轻啄了一下，动作温柔又珍重……
杜玉“我们慢慢过。”
红烛的光晕在帐上投下晃动的影，将两人交叠的身影拉得很长。
杜玉抱着你的手臂很稳，掌心的温度熨帖着你还在发颤的脊背。
他身上的香混着喜酒气，在这方寸天地里愈发清晰，真实得让你几乎要落下泪来……
幸好，这不是梦。
杜玉“累了吗？”
他低头，鼻尖轻轻蹭过你额角的碎发，声音里带着酒后的微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温柔……
杜玉“钗环重，我替你卸了吧。”
你点点头，任由他小心翼翼地抬手，指尖避开那些精巧的珠翠，只轻轻捏住钗尾，一枚枚取下来，落在妆奁的银盘里，叮当作响，每一声都在提醒你，此刻的安稳有多珍贵。
他的动作很慢，指腹偶尔蹭过你颈后细腻的肌肤，带着薄茧的触感让你微微一颤。
你知道，他还是那个容易紧张的杜玉，哪怕成了亲，对着你时依旧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珍视……
杜玉“好了。”
他将最后一支凤钗放进银盘，抬手替你揉了揉发酸的后颈，指尖的力道不轻不重，刚好能驱散疲惫……
杜玉“头发散着舒服些。”
你仰头看他，烛光在他眼底跳跃，映得那片温润的黑亮得惊人。
他见你望着他，耳尖悄悄泛起红，像前世那个被你逗弄时窘迫的少年，抬手挠了挠鬓角，竟有些不知所措……
杜玉“怎……怎么了？”
李晏“没什么。”
你摇摇头，忽然伸手，轻轻抚上他的脸颊。
李晏“就是觉得……我的玉郎可真好看。”
杜玉被你的话和突如其来的动作弄得一愣，随即眼底漾开温柔的笑意，抬手覆上你的手背，将你的手按在他脸颊上，指腹无意识摩挲你手背……
和前世替你暖手时的动作一样，轻轻摩挲着……
杜玉“那……阿晏这是……看不够？”
他难得说这样亲昵的话，你却被戳中心事，慌忙想收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
李晏“我……”
他低头靠近，呼吸拂过你的唇瓣，带着喜酒的甜香……
杜玉“我也看不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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