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雀携带着密信消失在雨夜中,白鹤淮的心却并未因此平静。
她深知,一旦踏出这一步,便再难回头。暗河的水,比这九霄城的夜雨更要冰冷刺骨。
第二日,白鹤淮表面上依旧带着沈桃枝在九霄城游玩,尝遍了当地美食,逛遍了热闹的街市。
沈桃枝全然沉浸在新鲜事物带来的快乐中,并未察觉白鹤淮偶尔的心不在焉和看向她时,眼底深处那抹愈发浓重的忧虑与不舍。
期间,白鹤淮又独自外出过几次,每次回来都带回一些看似寻常的药材或小吃,但沈桃枝隐约觉得,白姐姐身上的药香似乎更沉凝了些,眼神也愈发深邃。
傍晚,白鹤淮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笺,只在烛火上略微烘烤,信纸上才显现出几行淡蓝色的字迹。她快速浏览完毕,指尖一搓,信纸便化作细密的粉末,消散在空气中。
她沉默片刻,终于下定了决心。
晚膳时,白鹤淮为沈桃枝夹了一筷子松鼠鳜鱼,语气温柔却带着一丝郑重,
白鹤淮“桃枝,”
白鹤淮“姐姐可能需要离开几日,去诊治一位…病情比较特殊的病人。”
沈桃枝正吃得开心,闻言抬起头,腮帮子还鼓鼓的,含糊不清地问:
沈桃枝“特殊的病人?在哪里呀?我不能一起去吗?”
白鹤淮看着她天真无邪的模样,心中微涩,面上却带着轻松的笑意:
白鹤淮“地方有些远,而且病人性情…不大喜欢见生人。带着你不方便。”
她顿了顿,拿出一个做工极其精巧的锦囊,递给沈桃枝,
白鹤淮“这里面有我特制的几种药丸,红色的内服可解寻常百毒,白色的外敷可愈金创,绿色的嗅之可提神醒脑。你带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
沈桃枝接过锦囊,触手温润,知道是白姐姐的好意,便乖巧地收下,塞进怀里:
沈桃枝“那白姐姐你要去多久?”
白鹤淮“短则三五日,长则…可能十来天。”
白鹤淮估算着一个模糊的时间,其实她自己也无法确定此行需要多久,甚至能否安然回来都是未知数。
白鹤淮“这几日,你便安心待在这家客栈,我已经预付了足够的银钱。”
白鹤淮“你若是闷了,就在这附近逛逛,但切记,莫要走远,更莫要轻易相信陌生人。”
沈桃枝虽然有些失落不能同行,但也懂事地点点头:
沈桃枝“白姐姐你放心去救人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就在客栈等你回来!”
她拍了拍自己腰间的小布包,
沈桃枝“我其实很强的,再说了我还有师兄给的桃木剑和你的药呢!”
看着她这副自信满满又带着点傻气的样子,白鹤淮又是好笑又是心疼。
她伸出手,轻轻抚了抚沈桃枝柔顺的发丝,像是对待一件易碎的珍宝。
白鹤淮“好,小桃子最懂事了。记住姐姐的话,万事小心。”
入夜,白鹤淮仔细检查了沈桃枝房间的门窗,又在她枕头下悄悄放了一小包驱虫安神的药粉,这才回到自己房中。
她将必要的银针、药瓶、以及几样防身的器物贴身收好。子时刚过,一道如同鬼魅般的黑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白鹤淮的窗外,轻轻叩响了窗棂,三长两短。
白鹤淮深吸一口气,推开窗户。
窗外站着一名全身笼罩在黑暗中的男子,脸上戴着毫无表情的银色面具,只露出一双毫无温度的眼睛。他对白鹤淮微微颔首,做了个“请”的手势。
白鹤淮最后回头望了一眼沈桃枝房间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决绝,随即身形一展,如同夜莺般轻盈地掠出窗外,与那黑袍人一同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她不知道,在她离开后不久,一道玄色的身影悄然出现在“云来”客栈对面的屋顶上。
唐怜月望着白鹤淮消失的方向,眉头微蹙。
他因收到消息一心想要报仇赶至于此,没想到在这里会碰见她们。白鹤淮深夜与暗河之人离去,他并不意外,那位神医的身份背景,他略有耳闻。
唐怜月的目光转而落在沈桃枝房间那扇紧闭的窗户上,少女均匀绵长的呼吸声隔着距离仿佛都能隐约听见。
他本应该随着他们离开,这样就能找到暗河大家长的栖身地,这将是他报仇的最好时机。
但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玄衣与夜色融为一体,只有那双沉静的眼眸,在黑暗中闪烁着复杂难明的光。
夜风吹过,带来远方隐约的潮湿水汽和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九霄城的平静之下,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