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开始追。
我给她寄花,夜里十一点,蓝色玫瑰。
快递员次日九点电话打来,说无人签收。
我请他放在门口。
下午快递员回来,说花被店员退回。
便条一张。“请勿再寄。”字还是很平静。
我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挤在胸骨里。
第二天我站在她常去的咖啡店门口。
雨下得细,我把帽子拉低。店内的咖啡机嘶嘶响,奶泡飘起。
她在吧台里,头发剪短了,露出后颈。
耳朵上新戴了一个小小的银圈。
她看单子,拿杯子。她很忙。
我在门口站了一个小时。
她出来倒垃圾,抬手撑了门。
我叫她:“小猫。”
她愣了半秒,又往前走。
我追上去,脚底滑了一下。
“我错了,骂我也行。”
她停住,看我,眼神没有温度。
“严浩翔,别这样。”
“我不是演。”
她看着我背后,店里有顾客起身。
她把垃圾袋系紧,拎在手里。
“我们真的到此为止。”
她每个字都有重量。
不是气话。
我的喉结卡了一下。
我伸手去抓她的袖子,又收回来。
“我可以改,我都改。”
她摇头。
“你改不是为了我,是为了你自己不难受。”
她说完这句,侧身,让我回去。
她进店,门在我面前合上,玻璃上是我的脸。
反光把我切成两半。
我把帽子捏了捏,指尖发麻。
雨沿着帽檐滴到脖子里。
我没走。
她关店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
她和一个姑娘一起把卷帘门拉下来。
姑娘把她的肩膀轻轻护了一下。
我那一瞬间想冲过去。
我没动。
我知道她的边界。
我把花放在卷帘门旁边,花纸湿了,颜色染开。
第二天花出现在我家门口。
快递单上手写了我的地址。
我蹲在地上,把花抱起来,花刺扎进掌心,针一样细。
我把花丢进垃圾桶,又立刻伸手去捞。
手被泥水沾了,指甲里都是黑。
我在训练房里状态一塌糊涂。
排练老师喊我的名字,节拍一落我就错。
我背靠镜子,汗流到腰。
队友递水,我没接。
经纪人把“别闹”两字挂在嘴边。
“停一下也没必要,播出期就在眼前。”
我拿起麦,一句没出来。
喉咙像被棉塞住。
我实在不行,摔了手机。
壳裂了一角。
猫耳贴纸不见了。
我把碎片拾起来,掌心黏着碎玻璃。
那晚我写了一段demo。
名字叫“小猫”。
第一句是她生日那天我没去。
我写到凌晨两点,手发抖,字打错一堆。
我把demo发到她的邮箱。
五分钟后,邮件退回。
显示地址不存在。
我苦笑了一下。
第二天公司开会。
经纪人被总监点名,最近一场直播翻车。
他被骂得一脸青。
我看着他,突然觉得报应来得很快。
他压我感情的那套话,终于压到了他自己头上。
会议散了,我找他要三天假。
他说:“不可能。”
我说:“那我自己去。”
他瞪着我。
“你是项目的中心。”
我把门打开。
“我的人生不是你的项目。”
我直接走了。
我把这句话留在他脸上,他的表情像是裂了。
三天里,我把她每个可能去的地方都蹲了一遍。
手作市集的摊位,不见她。
猫舍里,她捐过款,捐款墙上有她的名字。
我在猫舍的猫砂味里站了很久。
一只橘猫扒着我的鞋带,喵了一声。
我蹲下来,抚它的头。
手背被它的舌头舔到,粗糙温热。
第四天,我等到了她的通知。
不是她发的。
是她闺蜜在朋友圈晒她的画展。
地址在一条小巷,白墙,透明窗。
我买了一束粉色满天星。
我走到门口,看见她在里面给一位阿姨解释画的颜色。
她侧脸干净,笑一样不拖泥带水。
我推门进去,她抬眼看我。
她没躲。
她把手中的画举给我看。
一只猫,尾巴圈成一个圈。
她对阿姨说:“这个是安全感的形状。”
我站在门口,手里满天星掉了一朵。
她把画递给阿姨,转过来。
“你来干嘛。”
我把花举起来。
送不出去。
她看了看我手指上的小伤口,又移开眼。
“别再把你的时间当成施舍。”
她说话轻轻的。
我像被钉在地上,动不了。
我终于把花放在地上。
她把花推到一边,指了指门口的回收桶。
“那边有回收桶。”
我听从她。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
我把满天星丢进去,花纸皱成一团。
我要说对不起,她伸手制止。
“不必。”
她的眼神很清。
我知道她心死的那刻。
是我把她的猫耳贴纸从手机上抠下来的那次。
她站在我旁边,沉默了三分钟。
第三分钟,她笑了一下。
“再贴一张就好了。”
她其实那一刻已经走出门了。
我在画展里站了半小时,跟所有人一样买票入场。
我看她每一张画。
每一只猫都不看我。
我从旁边的桌上拿了一张便签,写下几句。
我把便签折好,递给她。
她没有接。
她把笔拿回来,在我的字旁边写了四个字。
“下次别来。”
我把便签收好,放进口袋。
我走到门口,回头看她一次。
她不看我。
我把她的钥匙从钱包里拿出来。
那只猫耳贴纸磨得更小了。
我把钥匙放在她画展门口的台阶上。钥匙发出一声很轻的响。我不捡。
我转身,走出巷子,雨刚停,地面潮湿。
我把手机拿出来,打开新歌发布页。
“小猫”,收益全捐给流浪猫救助站。
我按下发布键。屏幕亮了一下。
我在路口等红灯,风从背后吹来。
我给经纪人发了一条信息。
“我回去彩排。”
我把手机塞回口袋,鞋底踏在白色斑马线上。
我没有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