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图书馆最深处的空气凝滞如琥珀,尘埃在从高窗斜射而入的光柱中缓缓浮沉。
姬野凪指尖抚过一排排皮质封面的书脊,最终停在一本没有任何标题的厚重笔记上。
书脊上烫印的蔷薇花纹已磨损得几乎难以辨认。
就在她抽出这本书的瞬间,胸前的无纹徽章骤然变得滚烫。
“果然在这里......”
笔记的扉页上,是祖父熟悉的笔迹:「致未来的革命者」。
姬野凪盘膝坐在积满灰尘的地板上,一页页翻阅。
笔记的前半部分记载着凤学园建立之初的秘辛,那些被官方记录刻意抹去的历史——关于“世界尽头”的真正起源,关于迪奥斯,关于那个将永远改变世界的“革命”的承诺。
但真正让姬野凪呼吸一滞的,是笔记后半部分的内容。
「......他们篡改了‘革命’的意义。真正的革命并非由王子唤醒公主,而是让所有沉睡的灵魂苏醒,打破强加于身的棺椁。蔷薇新娘......并非奖赏,而是锁孔,是通往‘世界尽头’的活体钥匙。」
「每一代蔷薇新娘的灵魂,都被剥离出一部分,用以维系那个虚假的永恒。她们在等待,并非等待王子,而是在等待一个能斩断锁链、让她们重归完整的‘变量’。」
「安希......我可怜的孩子。当我意识到她将成为下一个祭品时,已无力回天。凤晓生,我的学生,你究竟在‘世界尽头’变成了怎样的怪物......」
姬野凪的指尖微微颤抖。
祖父辞去导师职务隐居,不仅仅是因为理念不合,更是因为无力拯救那个被选为“蔷薇新娘”的女孩——姬宫安希。
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压抑的啜泣声从书架的另一侧传来。
姬野凪合上笔记,悄无声息地走过去。
在两排书架形成的阴暗角落里,天上欧蒂娜蜷缩着身体,肩膀微微耸动。
她的脚边,散落着几张被撕下的、描绘着王子与公主童话的绘本插图。
那个总是充满元气、信念坚定的少女,此刻像一只被雨淋湿、无家可归的小动物。
天上欧蒂娜察觉到有人,猛地抬起头,脸上还挂着泪痕。
当她看清是姬野凪时,下意识想用手背擦掉眼泪,却显得更加狼狈。
“......姬野?”
姬野凪没有问她为什么哭,只是默默递过一方干净的手帕——和之前给姬宫安希的那一方相似,绣着细小的银线蔷薇。
天上欧蒂娜没有接,她把脸埋进膝盖,声音闷闷的:“我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学生会的人,还有......凤晓生学长。”
姬野凪在她身边坐下,背靠着冰冷的书架,安静地听着。
“他们说我只是个‘扮演王子的小丑’,说我的革命幼稚可笑......说安希小姐根本不需要我,她属于更强大的力量,属于‘世界尽头’......”天上欧蒂娜的声音带着哽咽和迷茫,“姬野,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