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辰拉着沈砚的手，脚步飞快地穿梭在风雪弥漫的山林间。他的步伐沉稳而矫健，即便踩着没过脚踝的积雪，也依旧如履平地，带着沈砚避开了一处处陡峭的崖壁和暗藏的陷阱。

沈砚跟在他身后，体力早已濒临极限，肺部的灼痛感越来越强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吸入了无数冰碴，刺得喉咙生疼。他的视线渐渐模糊，只能死死攥着顾辰的手，借着那股温暖的力道勉强跟上节奏。

不知跑了多久，顾辰终于在一处隐蔽的山洞前停下脚步。洞口被茂密的灌木丛遮挡，若不仔细辨认，根本看不出这里藏着一处容身之所。

“进去躲躲。”顾辰的声音依旧低沉，他回头看了一眼沈砚苍白的脸色，眼神柔和了几分，伸手将他扶进山洞。

山洞不算宽敞，却干燥整洁，角落里堆着一些枯枝，还有一个简易的石灶，显然是有人长期在此落脚。顾辰点燃枯枝，跳跃的火光瞬间驱散了洞内的寒意，也照亮了两人的脸庞。

沈砚瘫坐在地上，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地喘着气。他看着顾辰熟练地添着柴火，动作间透着一股常年独居的疏离感，心中的疑惑愈发浓重。

“这里是你的落脚点？”沈砚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打破了洞内的寂静。

顾辰回头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算是吧，偶尔会来这里避避风头。”

“避风头？”沈砚挑眉，“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躲在这里？还有，你既然是我爹，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回沈家？”

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带着少年人积压多年的委屈和愤怒。他盯着顾辰的眼睛，渴望从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找到答案。

顾辰沉默了片刻，拿起一根枯枝，在火堆里拨弄着，火星噼啪作响。过了许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疲惫：“我不是沈家的人，当年认识你娘，是一场意外。”

沈砚愣住了，他一直以为爹是沈家的人，或许是常年在外经商，才很少回家。可顾辰的话，却颠覆了他的认知。

“那你是谁？”沈砚追问。

“我曾是朝廷的暗卫统领，负责暗中保护皇室宗亲。”顾辰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忽视的威严，“二十年前，宫中发生政变，我奉命保护的皇子被害，我也成了朝廷的通缉犯，只能隐姓埋名，四处逃亡。”

暗卫统领？通缉犯？沈砚的脑子一片混乱，这些身份和他想象中的父亲截然不同。他看着顾辰，突然想起阿娘偶尔提起爹时，眼中复杂的神情，那时他不懂，如今终于明白了几分。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沈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哽咽，“如果不是小叔谋反，沈家被灭门，你是不是永远都不会来找我？”

顾辰的身体僵了一下，他放下枯枝，转过身，深深地看着沈砚，眼底的痛楚清晰可见：“我一直在关注你们母子。这些年，我不敢靠近，怕连累你们。我知道沈牧野心勃勃，一直暗中提防着他，只是没想到，他会动手这么快。”

“你早就知道小叔会谋反？”沈砚猛地抬头，眼神里充满了震惊。

“沈牧一直觊觎沈家的家产和势力，这些年暗中培养势力，勾结外敌，我怎么会不知道？”顾辰的语气冷了下来，眼中闪过一丝杀意，“我本想等时机成熟，彻底铲除他，再光明正大地回到你们身边，可我还是晚了一步。”

说到这里，顾辰的声音带着一丝自责。他看着沈砚脸上的伤痕，心中的愧疚愈发浓烈。如果他能早一点动手，或许沈家就不会遭遇灭顶之灾，沈砚也不会承受这么多痛苦。

沈砚沉默了，他能感受到顾辰话语中的真诚，可心中的隔阂却并未完全消散。十几年的空缺，不是几句解释就能弥补的。他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半块玉佩，指尖轻轻摩挲着上面的“砚”字，心中五味杂陈。

“沈家的事，我会查清楚，沈牧和那些帮凶，我一个都不会放过。”顾辰的声音带着斩钉截铁的坚定，“你放心，从今往后，我不会再让你受一点伤害。”

沈砚抬起头，对上顾辰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充满了决绝和保护欲，让他莫名地感到一阵安心。他抿了抿唇，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顾辰的说法。

就在这时，洞外传来一阵隐约的马蹄声，伴随着几声犬吠，显然是追兵追了上来。

顾辰脸色一变，迅速吹灭了火堆，洞内瞬间陷入黑暗。他拉着沈砚躲到山洞深处的阴影里，压低声音道：“别出声，是沈牧的人，他们带着猎犬，嗅觉很灵敏。”

沈砚屏住呼吸，能清晰地听到洞外的脚步声和犬吠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握紧了手中的短匕，做好了战斗的准备。

“头儿，这里有个山洞，会不会藏在里面？”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正是张彪。

“进去搜！注意警戒，那小子身边可能有帮手！”沈牧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阴狠。

脚步声越来越近，洞口的灌木丛被拨开，几道手电筒的光束照进山洞，在洞内四处扫射。

顾辰紧紧握着沈砚的手，眼神冷峻如冰。他缓缓抽出腰间的长剑，剑身在微弱的光线下闪着冷冽的寒光。沈砚能感受到顾辰身上散发出的杀气，那是一种常年浴血奋战才能练就的气息，让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

光束扫过山洞深处，距离两人藏身的地方越来越近。沈砚的手心渗出冷汗，他知道，一旦被发现，又是一场恶战。

就在光束即将照到他们的时候，顾辰突然动了。他如一道鬼魅般窜了出去，长剑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声。只听一声惨叫，最前面的那个黑衣人应声倒地，手电筒掉在地上，光束胡乱地晃动着。

“有埋伏！”张彪惊呼一声，拔出弯刀冲了上去。

洞内瞬间陷入混乱，刀剑碰撞的声响、惨叫声、怒吼声交织在一起。沈砚躲在阴影里，看着顾辰在黑衣人中间穿梭，长剑所到之处，无人能挡。他的动作快如闪电，每一剑都精准地刺向敌人的要害，带着一股杀伐果断的狠厉。

沈砚看着这一幕，心中震撼不已。他从未见过如此厉害的武功，顾辰的身影在他眼中，仿佛成了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将所有的危险都挡在了外面。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洞内横七竖八地躺着几具黑衣人的尸体，鲜血顺着地面流淌，与冰冷的石壁融为一体。顾辰站在尸体中间，长剑上的鲜血缓缓滴落，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依旧冷峻，仿佛刚才的厮杀对他来说，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牧应该就在附近，我们不能久留。”顾辰收起长剑，走到沈砚身边，语气凝重地说道。

沈砚点了点头，从阴影里走出来。他看着地上的尸体，心中没有了之前的恐惧和不适，只剩下复仇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顾辰简单收拾了一下，带上一些干粮和水，拉着沈砚走出山洞。此时，风雪已经小了一些，天边泛起了一丝鱼肚白，新的一天即将到来，可他们的逃亡之路，才刚刚开始。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沈砚问道。

“去边境，那里有我的旧部，我们可以在那里暂时立足，再慢慢计划复仇之事。”顾辰看着远方的天际，眼神坚定，“沈牧既然敢谋反，背后一定有靠山，我们必须小心行事。”

沈砚嗯了一声，跟在顾辰身后，朝着边境的方向走去。清晨的寒风依旧凛冽，却吹不散他心中的恨意和决心。他知道，未来的路注定充满荆棘和危险，但有顾辰在身边，他不再是孤身一人。

远处的山林里，沈牧站在一棵大树下，看着手下送来的尸体，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握紧了拳头，眼神里充满了杀意：“顾辰，没想到你竟然还活着，还敢坏我的好事！传令下去，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他们，我要让他们死无葬身之地！”

冰冷的命令在山林间回荡，一场更大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夜路霜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