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松林的尽头，是一片开阔的雪地，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得人睁不开眼。顾辰带着沈砚刚踏出松林，便敏锐地察觉到一股异样的气息——那是冰冷的杀意，藏在寂静的风雪里，如蛰伏的毒蛇，伺机而动。

“停下。”顾辰猛地拽住沈砚，声音低沉而警惕，长剑瞬间出鞘，冷冽的剑锋对准前方白茫茫的雪地。

沈砚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他握紧短匕，顺着顾辰的目光望去，只见雪地尽头的矮坡后，隐约有黑影晃动，密密麻麻，不知藏着多少人。

“谁在那里？”顾辰厉声喝问，声音带着常年征战的威严，在空旷的雪地里回荡。

没有回应，只有寒风呼啸的声音。

下一秒，破空声骤然响起！数十支弩箭带着凌厉的杀意，从矮坡后射来，如暴雨般朝着两人席卷而去。

“小心！”顾辰一把将沈砚扑倒在地，同时挥剑格挡，长剑舞动如风车，“铛铛铛”的声响不绝于耳，弩箭被纷纷击落，溅起漫天雪沫。

可弩箭的数量太多，密集得让人喘不过气。顾辰的手臂本就有伤，剧烈的动作让伤口再次撕裂，鲜血顺着剑身滴落，在雪地上晕开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躲到树后！”顾辰嘶吼着，将沈砚推向旁边一棵粗壮的松树，自己则纵身跃起，长剑横扫，挡下了新一轮的弩箭攻击。

沈砚靠在树干后，看着顾辰独自面对密集的弩箭，心中又急又怒。他抬头望向矮坡，那些蒙面人穿着统一的黑衣，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手中的弩箭不断发射，显然是训练有素的死士。

“这些人不是沈牧的手下！”沈砚瞬间反应过来。沈牧的人虽然凶狠，却没有这般精准的箭术和默契的配合，这些人的身手，更像是……军队出身。

顾辰也察觉到了异样，他一边格挡弩箭，一边眼神锐利地扫视着那些蒙面人，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为首一人腰间的令牌上——那令牌呈黑色，上面刻着一个狰狞的狼头，即便隔着很远，也能清晰辨认。

“是北狄的黑狼卫！”顾辰的脸色骤变，声音里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北狄？黑狼卫？沈砚愣住了。北狄是大胤王朝的宿敌，常年盘踞在边境，时常侵犯边境城镇，烧杀抢掠，而黑狼卫则是北狄最精锐的死士部队，个个身手不凡，残忍嗜杀，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还对他们痛下杀手。

“他们为什么要杀我们？”沈砚不解地问道。

“当年宫变，背后就有北狄的影子。”顾辰一边躲闪弩箭，一边咬牙说道，“他们想扶持傀儡皇帝，掌控大胤朝政，我当年追查的叛国案，就是北狄勾结朝中大臣所为。如今他们追杀我，一来是怕我泄露当年的秘密，二来，或许是和沈牧达成了某种交易！”

沈砚恍然大悟，原来沈牧谋反，不仅仅是为了沈家的势力，竟然还勾结了外敌，难怪他敢如此嚣张。

弩箭的攻击渐渐停了下来，矮坡后的蒙面人缓缓走了出来，为首的是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脸上蒙着黑布，只露出一双阴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辰，语气冰冷：“顾统领，多年不见，没想到你还活着。”

“是你，阿古拉。”顾辰认出了对方的声音，眼神愈发冰冷，“当年你侥幸逃脱，今日竟敢带人追杀到这里，看来北狄贼心不死，还想染指我大胤江山！”

阿古拉冷笑一声：“大胤气数已尽，如今沈大人已经掌控江南，只要除掉你这个心腹大患，北狄和沈大人里应外合，不出半年，就能拿下京城。到时候，这天下，就是我们的了！”

“痴心妄想！”顾辰怒喝一声，纵身一跃，长剑直指阿古拉，“当年我能打败你，今日照样能取你狗命！”

阿古拉早有防备，挥手示意手下上前。数十名黑狼卫立刻冲了上来，手中的弯刀闪着寒光，招式狠辣，招招致命。

顾辰毫不畏惧，长剑舞动，与黑狼卫缠斗在一起。他的武功本就高强，即便带伤作战，依旧凭借着丰富的实战经验，占据了上风。长剑所到之处，黑狼卫纷纷倒下，鲜血染红了洁白的雪地。

沈砚也没有退缩，他知道自己不能拖顾辰的后腿。他靠着树干，目光锐利地观察着战局，找准时机，手持短匕冲了上去，偷袭那些围攻顾辰的黑狼卫。

少年的招式虽然稚嫩，却足够灵活，往往能在关键时刻，给黑狼卫致命一击。有了沈砚的配合，顾辰的压力减轻了不少，两人一攻一守，默契渐生。

阿古拉看着手下一个个倒下，心中又惊又怒。他没想到，顾辰重伤之下，竟然还能发挥出如此强悍的战斗力，更没想到，那个看似柔弱的少年，竟然也如此勇猛。

“废物！都是废物！”阿古拉怒吼一声，亲自拔出腰间的弯刀，冲了上去。

阿古拉的武功远比普通的黑狼卫高强，刀法狠辣刁钻，带着一股北狄人的凶悍。顾辰与之交手，顿时感到压力倍增，手臂的伤口越来越疼，力气也在渐渐流失。

“小心他的左手！”顾辰提醒沈砚，同时避开阿古拉的弯刀，长剑反击，刺向对方的胸口。

沈砚会意，趁着阿古拉躲避顾辰攻击的间隙，纵身跃起，短匕直指阿古拉的左肩。

阿古拉没想到沈砚会突然偷袭，猝不及防之下，左肩被短匕划伤，鲜血瞬间涌出。他吃痛，怒吼一声，反手一刀，朝着沈砚劈去。

顾辰脸色大变，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挡在沈砚身前，用长剑硬生生挡住了阿古拉的弯刀。巨大的冲击力让顾辰后退了几步，手臂的伤口彻底裂开，鲜血喷涌而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顾辰！”沈砚惊呼，眼中充满了担忧。

“我没事。”顾辰咬着牙，擦掉嘴角的血迹，眼神依旧坚定，“今天，我们就算拼了性命，也要让这些北狄贼子付出代价！”

阿古拉看着顾辰重伤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贪婪：“顾辰，你已经撑不了多久了，不如束手就擒，我还能给你留个全尸。”

“做梦！”顾辰怒喝一声，再次冲了上去。这一次，他没有保留，每一招都带着同归于尽的狠劲，长剑上的杀意，让阿古拉都感到了一丝畏惧。

沈砚也紧随其后，短匕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不断地寻找着阿古拉的破绽。两人配合默契，如同多年的战友，死死地缠住了阿古拉。

激战中，沈砚突然发现，阿古拉的右腿似乎有些不便，刚才几次移动，都略显迟缓。他立刻意识到，这或许是阿古拉的旧伤。

“他的右腿有旧伤！”沈砚大喊着，同时朝着阿古拉的右腿攻去。

顾辰闻言，眼神一亮，立刻调整招式，长剑直指阿古拉的右腿膝盖。

阿古拉脸色大变，想要躲避，却已经来不及。顾辰的长剑狠狠刺中了他的右腿膝盖，只听“咔嚓”一声，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

“啊——”阿古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跪倒在雪地上，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愤怒。

“该结束了。”顾辰眼神冰冷，举起长剑，就要朝着阿古拉的头颅劈去。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沈牧的怒吼：“顾辰！休伤我盟友！”

沈牧竟然带着援兵赶来了！

顾辰脸色骤变，他知道，以他们现在的状态，根本无法应对沈牧和剩下的黑狼卫。他看了一眼倒地的阿古拉，又看了一眼身边同样疲惫不堪的沈砚，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走！”顾辰拉起沈砚，转身朝着西边的雪山方向跑去。那里地势险峻，是唯一能摆脱追兵的地方。

阿古拉看着两人逃离的背影，眼中充满了杀意，却因为腿伤无法追赶，只能嘶吼着命令剩下的黑狼卫：“追！给我追！一定要杀了他们！”

黑狼卫立刻追了上去，沈牧带着手下也紧随其后。马蹄声、呼喊声、脚步声，在雪地上交织，形成一道催命的符咒，紧紧跟在顾辰和沈砚身后。

雪山的坡度越来越陡，积雪越来越深，脚下的路也越来越难走。顾辰的体力已经濒临极限，伤口的疼痛让他几乎晕厥，可他依旧紧紧拉着沈砚的手，不敢有丝毫松懈。

“顾辰，你撑住！”沈砚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心中充满了焦急，他咬着牙，用力搀扶着顾辰，“我们一定能逃出去的！”

顾辰点点头，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带着沈砚朝着雪山深处跑去。他知道，身后的追兵越来越近，而前方的雪山，不仅有陡峭的崖壁，还有随时可能发生的雪崩，每一步，都充满了死亡的威胁。

可他没有选择，为了沈砚，为了复仇，为了当年的承诺，他必须活下去。

风雪中，两人的身影越来越小，渐渐消失在雪山的迷雾里。而身后的追兵，依旧紧追不舍，一场生与死的较量，在苍茫的雪山之上，继续上演。

弩箭惊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