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尴尬

不过，之前强行中断巴德尔的AI系统对珑自身核心造成的消耗，再加上从脱离阿斯加特以来持续不断的高强度战斗、环境分析、战术规划，即便是与纳米核心融合度极高的他，也终于触及了某个临界点。

一直如同标枪般笔直坐着的珑，身体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原本落在虚空中的视线变得有些涣散，浓密银色睫毛下的蓝眸仿佛蒙上了一层极淡的雾气。紧接着，在列车规律而沉闷的行驶声中，他那总是高度警惕的身体，竟缓缓地向一侧倾斜过去——

不偏不倚，靠在了正巧坐在他旁边还在为“饿肚子”和“不能动”而纠结的糖心肩膀上！

糖心：“！！！”

她浑身一僵，感觉半边肩膀瞬间被不属于自己的重量和温度覆盖。她小心翼翼地、几乎是用眼珠转动的方式，瞥向自己肩头——那个之前还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能徒手搓光剑、眼神冷得像冰块的银发少年，此刻正闭着眼睛，呼吸平稳轻缓，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浅的阴影，看起来……居然睡着了？！

糖心整个人都懵了，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动吧，怕惊醒这位，谁知道他有没起床气（虽然看起来不像，但万一是隐藏属性呢？）；不动吧，这姿势也太别扭了，而且她肚子真的很饿啊！

她只好对着坐在对面、正为梦境和丢失的吊坠而心神不宁的瑞，拼命挤眉弄眼，投去了一个混合着“救命啊”、“这怎么回事”、“我该怎么办”的强烈求助目光。

瑞被糖心夸张的表情从自己的思绪里拉了出来。他看了看靠在糖心肩上安静得不可思议的珑，又看了看糖心那僵硬到仿佛被点穴了一般的姿势，迟钝的神经总算接上了线。

“呃……他好像睡着了？” 瑞小声说道，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奇。在他的记忆里，珑似乎永远都是清醒的、警觉的，像这样毫无防备地睡着，几乎从未见过。

“废话！我当然知道他睡着了！” 糖心用气音咬牙切齿地回应，身体还是不敢大动，“现在怎么办？我难道要一直当他的枕头直到下车吗？这列车要坐多久啊？我会饿死加僵死在这里的！”

瑞挠了挠头，想了想，试探性地提议：“要不……你慢慢挪开？或者……我帮你把他扶正？” 他说着，就要起身过来帮忙。

“别别别！” 糖心赶紧用眼神制止他，万一动作太大把珑弄醒了，场面可能更尴尬。“算了算了……就、就让他靠一会儿吧。看在他刚才……呃，还算救了我们的份上。” 她小声嘀咕着，最终还是心软（或者说怂了），任命般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试图让自己更舒服一点，同时尽量不打扰肩上的“睡美人”。

于是，车厢内形成了一个奇特的画面：糖心像个僵硬的雕像一样坐着，肩膀上靠着熟睡的珑；瑞坐在对面，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表情有些茫然，又有点想笑；

而列车依旧在黑暗中前行，只有糖心肚子里偶尔传来的“咕噜”声。

过了好一阵子，沉闷的行驶和身体消耗带来的疲惫感似乎也传染到了车头。驾驶员查尔斯忍不住掩嘴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为了提神。

一阵轻微的电流干扰声后，查尔斯那带着点刻意模仿正式列车长、却又难掩一丝痞气的声音响了起来：

“各位旅客朋友们请注意，各位旅客朋友们请注意~这里是开往小镇的特快列车，我是你们英俊潇洒的临时列车长查尔斯~”

这开场白让车厢里的几人（除了熟睡的那位）都抬起了头，表情各异。

“我们即将经过的是著名的，呃……‘高压水晶矿脉残留辐射地带’，”查尔斯念着屏幕上显示的区域警告，换上了更夸张的告诫语气，“该区域空间结构不稳定，偶尔会有游离的高能水晶碎屑和扭曲的能量场。所以，请各位旅客务必要将头伸出窗外，以免头身分家，本列车可不提供医疗和拼装售后哦！”

广播结束，车厢内恢复了原本的行驶噪音，但这段插曲带来的短暂轻松感很快被新的变化打破。

也许是广播的声音，也许是身体短暂的休息已经足够系统最低限度恢复，靠在糖心肩上的珑，睫毛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意识率先回归的是环境扫描——安全，列车行驶平稳，无直接威胁。然后，是身体感知系统传来的异常接触反馈……以及……非常近的、属于人类的呼吸和体温。

他有些迟缓地、带着刚醒时罕见的迷茫，缓缓抬起头。

恰好，对上了糖心那双因为长时间僵持不动而显得有些空洞，又带着点无奈的大眼睛。

四目相对。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

珑那总是飞速运转的核心处理器，在这一瞬间似乎也卡壳了。他迅速理解了自己刚才的姿势——靠在糖心肩上睡着了。

几乎是本能地，他像被无形的弹簧弹开一样，猛地直起身子，迅速拉开了与糖心的距离，动作甚至带起了一阵微风。一丝极其罕见的、类似于“无措”的情绪掠过他蓝色的眼眸。

“……不…不好意思…” 他生硬地吐出几个字，声音比平时更低，视线快速从糖心脸上移开，转向车厢另一侧的空处，仿佛那里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东西需要立刻研究。他甚至下意识地抬手，整理了一下自己其实丝毫未乱的银色发丝和衣领，这个小动作在他身上显得格外突兀。

糖心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弄得也是一愣，随即肩膀传来的酸痛让她“嘶”地吸了口凉气，一边活动着僵硬的胳膊，一边摆摆手，试图缓解尴尬：“没、没事啦！看你睡得挺沉，就没叫你……呃，你还好吧？刚才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 她的语气从最初的调侃（没敢真的说出来）转向了略带关心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