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树林的吊影

黑色海鸟的尖叫刺破耳膜，它们盘旋在和平号上空，翅膀扇起的风带着一股腐臭，像是刚从坟堆里钻出来。林宇抬头望去，发现这些海鸟的爪子是青色的，指甲缝里还残留着暗红色的肉丝，显然刚撕吃过什么活物。

“是‘腐羽鸟’，专吃尸体的海怪。”破浪迅速收起船帆，将和平号泊在红树林边缘的浅滩上，“它们聚集的地方，肯定有大量尸体，红树林里不对劲。”

林溪把镇狱蜥护在怀里，小家伙对着海鸟龇牙咧嘴，喉咙里发出威胁的嘶嘶声。她注意到那些海鸟虽然叫得凶，却不敢靠近船身，像是在畏惧什么——顺着海鸟的目光看去，发现是海王鳞散发的蓝光在起作用。

“这鳞片真管用。”石磊捡起一块石头扔向鸟群，海鸟受惊散开，却又很快重新聚拢，“可惜光芒越来越暗了，撑不了多久。”

林宇率先跳上岸，脚下的淤泥深及脚踝，散发着腥甜的气味。红树林的根系盘根错节，像无数只扭曲的手从地下伸出，藤蔓上挂着的人影在风中轻轻晃动，仔细看竟都是用海草和树枝编的假人，身上套着破烂的衣服，脸却是用贝壳拼的，眼睛部位嵌着两颗黑色的石子，直勾勾地盯着来人。

“这些假人是用来干什么的？”石磊凑近一个假人，发现它脖子上挂着块生锈的铜牌，上面刻着个歪歪扭扭的“祭”字。

“祭祀用的。”破浪脸色凝重，他从淤泥里捡起半块白骨，“瀚海域的某些部落会用活人献祭，祈求海怪不要攻击他们。这些假人，可能是祭品的替身。”

话音刚落，红树林深处传来一阵鼓声。“咚……咚……”鼓声沉闷缓慢，像是用拳头砸在空心的树干上，每一声都震得人心脏发颤。随着鼓声响起，那些腐羽鸟突然集体升空，朝着鼓声传来的方向飞去，像是收到了指令。

“有人在里面。”林宇掌心的神脉印记轻轻跳动，他能感觉到鼓声中蕴含着微弱的灵力波动，却带着一种诡异的韵律，像是在唤醒什么，“去看看。”

四人深一脚浅一脚地往红树林深处走，藤蔓上的假人越来越多，有些假人身上的衣服还很新，甚至能看到布料上的商标——显然是最近才挂上去的。淤泥里开始出现散落的物品：一只破掉的登山鞋，一个进水的手机，还有半盒没吃完的压缩饼干。

“是游客的东西。”林溪捡起手机，屏幕已经碎裂，但还能看到锁屏壁纸是一对情侣在海边的合照，“他们可能被部落抓去当祭品了。”

鼓声越来越近，隐约能听到有人在唱歌，歌词听不懂，却和之前雾隐妖的歌声有些相似，只是更加低沉，像是男人在嘶吼。林宇示意众人停下，拨开挡路的树枝，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红树林中央有一片空地，地上用鲜血画着一个巨大的符号，与归墟石碑上的封印符号相似，却被人刻意扭曲了形状，看起来像个哭嚎的人脸。符号中央绑着三个人，两男一女，都是穿着冲锋衣的游客，嘴里塞着布条，正拼命挣扎。

十几个穿着兽皮的壮汉围在符号周围，他们皮肤黝黑，脸上涂着红色的油彩，手里拿着骨棒，正随着鼓点跳动。为首的是个身材高大的老者，他手里举着一把用鲨鱼牙做的匕首，刀尖对准祭品的心脏，嘴里念念有词。

更诡异的是，空地边缘的树干上，挂着十几具真正的尸体，都被剥了皮，血肉模糊，正是腐羽鸟的食物来源。

“住手！”林宇大喝一声，纵身跃入空地。那些壮汉被突然出现的外人吓了一跳，动作顿住，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被激怒的野兽。

老者举起匕首，对着林宇嘶吼了几句听不懂的话，随即挥了挥手。两个壮汉立刻提着骨棒冲上来，他们的动作异常敏捷，骨棒带着破风之声砸向林宇的脑袋，下手毫不留情。

林宇侧身避开，光刃顺势划出，金色的灵力斩在骨棒上，将其劈成两段。那两个壮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强，随即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赤手空拳地扑上来，指甲变得又尖又长，像是要把林宇撕碎。

“他们被魔气影响了！”林宇看清壮汉的指甲泛着黑气，“别下死手，打晕就行！”

破浪和石磊也冲了进来，破浪的鱼叉精准地打在一个壮汉的膝盖上，那壮汉惨叫着倒地，石磊趁机用贝壳哨子狠狠砸在他后脑勺，将其敲晕。林溪则跑到祭品身边，用灵力切断绑住他们的绳索，将布条从他们嘴里扯出来。

“快逃！他们是食人族！”被救下的女子哭喊着，声音都在发抖，“我们的导游就是被他们杀的……”

老者见祭品被救，气得哇哇大叫，突然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地上的符号里。那扭曲的人脸符号瞬间亮起红光，空地周围的尸体突然睁开眼睛，僵硬地抬起手臂，朝着林宇他们抓来。

“是尸变！”破浪大喊，“他用活人血激活了邪术！”

那些尸体虽然动作迟缓，却力大无穷，而且不怕伤痛，被砍断手臂还能继续扑上来。更麻烦的是，周围的壮汉越来越多，他们像是感觉不到疼痛，即使被打倒也能立刻爬起来，眼睛里的血丝越来越浓。

林宇一边格挡尸体的抓扑，一边观察地上的符号。他发现红光正从符号中源源不断地涌入尸体和壮汉体内，维持着他们的行动力。

“林溪，用潮音贝！”林宇大喊，“这些邪术怕净化之力！”

林溪立刻将潮音贝串举过头顶，清越的鸣响在空地上回荡。红光遇到贝音，像是被冰雪覆盖般迅速黯淡，那些尸体的动作明显变慢，壮汉们也开始捂着头痛苦地嘶吼，眼睛里的血丝渐渐消退。

老者见状，气急败坏地扑向林溪，手里的鲨鱼牙匕首闪着寒光。镇狱蜥突然从林溪怀里跳下，对着老者喷出一口冰雾，老者的动作瞬间被冻住，匕首掉在地上。

林宇趁机冲过去，一脚将老者踹倒，光刃抵在他脖子上：“说！为什么要献祭活人？”

老者挣扎着，嘴里还在嘶吼，却吐不出完整的话。石磊捡起地上的骨棒，指着那些尸体：“再不说就把你也挂上去喂鸟！”

或许是“喂鸟”两个字起了作用，老者终于安静下来，眼神惊恐地看着林宇，用生硬的大夏语说：“不献祭……雾就会来……雾里的东西……会吃掉整个部落……”

“什么雾？”林宇追问。

“黑色的雾……里面有影子……会勾走灵魂……”老者的声音颤抖着，“大祭司说……献祭活人……能让雾里的东西满意……”

林宇心中一动，想起了之前遇到的迷雾和雾隐妖：“那雾是不是从封印裂缝里出来的？”

老者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是……在山后面……有个洞……雾就是从那里冒出来的……大祭司说……那是海神的鼻孔……”

就在这时，空地突然剧烈摇晃起来，地上的符号红光暴涨，比之前更加刺眼。老者脸色惨白，指着天空：“来了！雾来了！”

众人抬头，只见红树林上方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一团黑色的浓雾正从远处的山头涌来，速度极快，所过之处，树木纷纷枯萎，腐羽鸟的尖叫此起彼伏，却很快被浓雾吞噬，没了声息。

“是裂缝里的魔气泄露了！”林宇扶住差点摔倒的林溪，“快带这些人上船！我去看看裂缝！”

“我跟你去！”破浪将鱼叉握得更紧，“我熟悉地形。”

林宇点头，对石磊说：“照顾好林溪和那些游客，把船开到深海等我们，别靠近岸边！”

石磊用力点头：“你们小心！”

林宇和破浪朝着老者所说的山后跑去，黑色浓雾已经笼罩了半个红树林，空气里的魔气越来越浓，吸入一口都觉得肺里火辣辣的疼。他们能听到浓雾中有无数东西在蠕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

跑过一个山坳，眼前出现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口被黑色浓雾包裹，根本看不清里面的情况。洞口周围的岩石都被腐蚀成了黑色，地上散落着无数白骨，既有人类的，也有海洋生物的，堆积如山。

“封印裂缝就在里面。”林宇能感觉到神脉印记在疯狂发烫，洞口传来的吸力比之前的海螺壳强了十倍不止，“里面的邪魔力量很强，比归墟遇到的厉害得多。”

破浪从怀里掏出镇海珠螺，螺身的光芒已经非常暗淡：“这东西可能撑不住，要不我们先回去叫人？”

林宇望着不断扩大的浓雾，摇了摇头：“没时间了，再等下去，整个瀚海域都会被污染。”他掌心的光刃再次亮起，金色的光芒在黑雾中显得格外耀眼，“进去看看再说，不行就撤。”

两人对视一眼，深吸一口气，冲进了被黑雾笼罩的山洞。

刚进入山洞，一股腥臭的风就扑面而来，吹得他们睁不开眼睛。等适应了里面的光线，林宇和破浪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山洞深处，根本没有什么裂缝，而是盘踞着一头巨大的章鱼！它的身体覆盖了半个山洞，无数条触手缠绕在洞壁上，每条触手上都长着一只眼睛，正死死地盯着他们。而在章鱼的头顶，悬浮着一块黑色的晶体，黑雾正是从晶体中源源不断地涌出。

那晶体的形状，竟和归墟祭坛上的古玉一模一样，只是通体漆黑，散发着浓郁的邪气。

章鱼似乎被闯入者激怒了，发出一声沉闷的咆哮，一条触手带着劲风抽了过来，触手上的眼睛眨动着，射出诡异的红光。

林宇和破浪急忙躲闪，触手抽在岩石上，将坚硬的石壁砸出一个巨大的坑。

“这是……被邪魔污染的深海章鱼！”破浪的声音带着震惊，“它头顶的晶体……像是被黑化的神脉信物！”

林宇握紧光刃，神脉印记传来前所未有的危机感。他知道，这头章鱼就是瀚海域封印松动的根源，而那块黑色晶体，恐怕和月上神宫脱不了关系。

更让他心惊的是，章鱼触手上的眼睛里，似乎倒映着无数张人脸，正在无声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