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程鑫含着那根橙子味棒棒糖走回教室，甜味丝丝缕缕化在舌尖，却化不开心里的那点乱。

“丁哥！快交代！”

刚在座位坐下，张扬就迫不及待地凑过来，眼睛发光，

“马老师找你干嘛？是不是认出你了？有没有……嗯？”

他做了个“家法”的口型。

李明昊也推了推眼镜，一脸探究。

丁程鑫把糖从嘴里拿出来，含糊道：

丁程鑫“没干嘛，就问问我能不能跟上。”

他顿了顿，补充一句，

丁程鑫“他让我们公私分明。”

张扬“哦”了一声，显然对这个答案不太满意，还想追问，上课铃响了。

第二节是物理课，但丁程鑫有点听不进去。他脑子里总晃着办公室里那个装满棒棒糖的抽屉，还有马嘉祺递糖过来时，那平静又……有点温和的眼神。

这感觉太奇怪了。

“丁程鑫”

物理老师忽然点名，

“你来回答一下，这个状态下，摩擦力的方向怎么判断？”

丁程鑫一个激灵站起来，看向黑板上的图示，脑子还有点蒙。他下意识地舔了一下嘴唇，残留的橙子甜味让他更分心了。

旁边陈静小声提示了一句。

丁程鑫 “……向左。”

丁程鑫赶紧照着说。

“嗯，坐下。认真听讲。”

物理老师看了他一眼。

丁程鑫坐下，脸上有点烧。他偷偷瞄了一眼斜前方的陈静，对方已经坐正了，马尾辫随着记笔记的动作轻轻晃动。他想起刚才马嘉祺也夸陈静回答得好。

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又冒了出来。

中午吃饭，丁程鑫在食堂远远看到马嘉祺和几个老师坐在一起。马嘉祺侧耳听着旁边一位老教师说话，微微颔首，筷子夹着青菜，吃得很斯文，和在家里吃饭时没什么两样，却又隔着人群，显得有点遥远。

张扬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压低声音：

“别说，马老师在学校还挺……人模人样的哈？”

丁程鑫瞪他一眼，埋头扒饭，心里却想，小叔好像在哪都能很快适应，游刃有余。

下午第一节，又是数学课。

马嘉祺走进教室时，丁程鑫下意识地挺直了背，目光追着他。

马嘉祺“昨天的习题，我看到有些同学在复合函数定义域这里容易出错”

马嘉祺翻开教案，语气平和，

马嘉祺“我们花几分钟再讲一下。”

他在黑板上写下一道例题，步骤清晰，讲解耐心。讲到关键处，目光会扫过全班。

马嘉祺 “这里，注意内层函数的值域，必须落在外层函数的定义域内。”

他的视线掠过丁程鑫这边，停留了不到半秒，又移开。

丁程鑫赶紧低头看自己的草稿纸，发现昨天作业这里确实有个红叉，是小叔——马老师批改的。他之前没太在意。

现在听马嘉祺这么一讲，好像……一下子就明白了。

他拿起笔，在旁边修正过来。

一堂课很快过去。马嘉祺布置完作业，收拾东西。

“马老师！”

学习委员陈静忽然举手，拿着练习册小跑上讲台，

“这道拓展题，我能问一下思路吗？”

马嘉祺停下脚步，接过练习册，低头看了几秒。

丁程鑫收拾书包的动作慢了下来，眼睛盯着讲台。

马嘉祺 “这里，可以尝试换元，把根号部分看作一个整体。”

马嘉祺用铅笔在题目上轻轻划了一下，声音不高，但足够前排的丁程鑫听清。他微微侧身，以便陈静能看清，两人挨得有点近。

丁程鑫看着陈静仰着脸，认真听讲的样子，又看看马嘉祺低垂的睫毛和专注的侧脸，心里忽然有点闷。他快速把最后两本书塞进书包，拉链一拉，发出不小的声响。

马嘉祺似乎被这动静打扰，抬眼往他这边看了一下。

丁程鑫立刻低下头，拎起书包，头也不回地从后门快步走出教室。

走廊里人声嘈杂，他闷头往前走，自己也说不清在烦什么。是因为马嘉祺对别人也那么耐心？还是因为……那种“小叔”被分走的感觉？

口袋里的棒棒糖纸窸窣作响，他掏出来，是早上那根的糖纸，一直没扔。橙色的，皱巴巴的。

他捏着糖纸，走到楼梯拐角的垃圾桶边，犹豫了一下，又把手缩了回来，把糖纸重新塞回口袋。

放学时，他照常去车棚推单车。刚推出校门，手机震了一下。

是马嘉祺发来的消息，很简单：

「校门口右转，老地方，等你一起回家。」

丁程鑫看着屏幕，心跳漏了一拍。老地方，是指离学校稍远一点、不那么显眼的一个便利店门口。以前马嘉祺偶尔来接他，会约在那里。

他推着车，慢慢往右转。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走到便利店门口，果然看到那辆黑色的车停在不远处的树下。车窗降下一半。

丁程鑫把单车锁在路边，磨蹭着走过去，拉开副驾驶的门。

车里开着空调，很凉爽，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皮革香，是他熟悉的小叔的气息。

马嘉祺正看着手机，似乎在处理工作消息。听到他上车，头也没抬，只说了句：

马嘉祺“安全带。”

丁程鑫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

车子平稳启动，汇入车流。

过了一会儿，马嘉祺放下手机，开口，语气是回家后才会有的那种随意：

马嘉祺“今天上课，后来听懂了吗？”

丁程鑫“嗯”了一声。

马嘉祺 “作业错的订正了？”

丁程鑫 “……改了。”

马嘉祺 “晚上想吃什么？”

丁程鑫 “随便。”

对话干巴巴的。丁程鑫看着马嘉祺搭在方向盘上的手，骨节分明，手腕上戴着一块简约的表。这双手，拿过皮带，揉过淤伤，也拿过粉笔，递过棒棒糖。

丁程鑫“那个糖”

丁程鑫忽然开口，声音不大，

丁程鑫“你抽屉里怎么那么多？”

马嘉祺似乎没想到他会问这个，顿了一下，才淡淡答道：

马嘉祺“以前教过一个学生，低血糖，备着的。习惯了。”

丁程鑫不说话了。原来不是特意为他准备的。

心里那点闷，好像又重了一点。

红灯。车停下。

马嘉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少年抿着嘴，侧脸线条有些绷紧，看着窗外，一副闹别扭的样子。

马嘉祺“阿程”

马嘉祺叫他的名字。

丁程鑫转过头。

马嘉祺看着他，目光平静，却像是能穿透他那些乱七八糟的小情绪。

马嘉祺“在学校，我是老师。”

他缓缓说，声音在密闭的车厢里显得清晰，

马嘉祺“对每个学生，尽力负责，一视同仁。”

丁程鑫的心跳快了半拍。

马嘉祺 “但给你棒棒糖”

马嘉祺转回头，看着前方跳转的绿灯，语气依旧平淡，

马嘉祺“不是马老师的习惯。”

车子重新启动。

丁程鑫愣住，消化着这句话。

不是马老师的习惯……那是什么？

是小叔吗？

他看着马嘉祺没什么表情的侧脸，忽然觉得，嘴里的橙子味，好像又悄悄回来了，带着一点后知后觉的甜。

他把手伸进口袋，摸到那张皱巴巴的糖纸，轻轻握住了。

车窗外的夕阳，暖融融地照进来。

不是我的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