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酒会上的沉默

第二十五章 酒会上的沉默

陆景阑回国后的第一场商业酒会，在A市的铂悦五星级酒店举行。

酒店宴会厅里铺着酒红色的地毯，水晶吊灯折射出璀璨的光，映得满场衣香鬓影。侍者端着托盘穿梭在人群中，托盘里的香槟杯碰撞出清脆的声响，来的都是国内商界的精英，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得体的笑容，谈论着最新的投资趋势、市场动态。

他穿着一身意大利定制的深灰色西装，内搭白色衬衫，领口系着暗纹领带，衬得身形挺拔，眉宇间褪去了年少时的青涩，多了几分成熟企业家的沉稳锐利。

他站在人群边缘，手里端着一杯香槟，从容地和上前攀谈的企业家交换名片，从红酒贸易聊到文化产业投资，每一句话都条理清晰，既不显得过分热情，也不失礼貌，举手投足间，早已没了当年在纽约酒会上的生涩。

很快，有人认出了他，是本地一家知名企业的董事长，笑着走过来，主动伸出手：“这位是陆氏集团的陆总吧？久仰大名，听说你在欧洲把红酒业务做得风生水起，现在回国开拓市场，真是年轻有为啊！”

陆景阑握住对方的手，力道适中，笑容温和：“谢谢王董夸奖，国内市场潜力巨大，我也是想回来试试，多向各位前辈学习。”

两人寒暄了几句，王董又把他介绍给身边几位企业家，话题渐渐从业务聊到了A市的城市发展。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身材微胖的男人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脸上带着精明的笑容：“陆总，幸会幸会！我是宏远地产的张总，听说您以前住在老巷附近？”

陆景阑心里“咯噔”一下，握着酒杯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面上却依旧保持着礼貌：“张总您好，确实住过一段时间。”

“那可太巧了！”张总眼睛一亮，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我最近刚好拿下了老巷的拆迁改造项目，打算建成高端住宅小区，配套商业综合体，这个项目前景很好，肯定能赚钱，陆总要不要考虑投资试试？咱们一起赚钱！”

“老巷”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瞬间刺破了他伪装的平静，心脏像是被针扎一样，密密麻麻地疼。

那不是普通的巷子，是他和云舒然相识的地方，是他整个青春回忆的载体——巷尾的栀子花丛、她蹲在地上帮他包扎伤口的身影、夏天里飘满整条巷子的花香，每一个细节都刻在他的骨子里。

可现在，那个承载了他所有思念的地方，就要被改造成冰冷的高楼大厦，连一点回忆的痕迹都留不下。

他深吸一口气，端起桌上的红酒，抿了一口，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翻涌的情绪。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多谢张总好意，我目前的精力主要在红酒和文化产业上，暂时没有房地产投资的计划，抱歉。”

张总显然没想到他会拒绝，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毕竟这个拆迁项目在业内被普遍看好，很少有人会拒绝送上门的赚钱机会。但他也没多问，只是笑了笑：“没关系，陆总要是以后改变主意，随时找我。”说完，便转身去和其他人寒暄了。

站在旁边的合作伙伴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名叫林哲，是陆氏在国内的第一个合作方，看出陆景阑脸色不对，端着酒杯凑过来，小声问：“陆总，您没事吧？刚才提到老巷，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景阑晃了晃酒杯里的红酒，红色的液体在杯壁上留下一道道痕迹，像他心里抹不去的回忆，久久不散。他摇了摇头，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没事，只是想起了一些过去的事。”

林哲看他不想多说，也很识趣地没有追问，转而指着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陆总，那边那位是文化局的李主任，咱们不是想搞文学论坛吗？我帮您引荐一下，正好聊聊合作的事。”

陆景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点了点头，强打起精神，跟着林哲走了过去。

酒会上的音乐很好听，是舒缓的爵士乐；红酒很香，是他自己公司代理的法国波尔多红酒；身边的人都很热情，话题也都是他熟悉的业务范畴。

可他却觉得索然无味，像是隔着一层雾看这场热闹，所有的声音、气味都变得模糊，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他想离开这里，想去找云舒然的线索。

勉强应酬了半个小时，他找了个“还有文件要处理”的借口，提前离开了酒会。

走出酒店大门，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过来，拂过他的脸颊，让他混沌的脑子清醒了些。门口的霓虹灯闪烁着，映得他的影子忽明忽暗。

他没有回预订的酒店，而是走到停车场，打开车门，坐进驾驶座。发动车子后，他没有设定导航，只是随意地沿着街道往前开。

车子在城市里转了很久，路过繁华的商业区，路过热闹的小吃街，路过灯火通明的写字楼，最后，在A大的校门口停了下来。

助理陈默之前调查时说过，云舒然当年高考成绩很好，以她的分数，很可能考了A大的中文系——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抓住的线索，也是他心里最后的希望。

他坐在车里，没有下车，只是静静地看着A大的校门。

校门很气派，是复古的欧式建筑，门口挂着“A大学府”的金色牌匾，门口有很多学生来来往往，有的背着书包，有的抱着书本，脸上满是青春的笑容，谈论着课堂上的内容、周末的计划，充满了活力。

他想起七年前的夏天，云舒然坐在巷尾的栀子花丛旁，手里拿着一本语文书，抬头对他说：“陆景阑，我以后想考A大的中文系，想当一名作家，写很多关于夏天、关于巷子的故事。”

那时候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藏着星星，语气里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云舒然，你是不是在这里？”他看着校门，轻声问，声音很轻，很快就被晚风吹散，“如果你在这里，为什么我找不到你？是我来晚了，还是你早就离开了？”

夜色渐深，校门口的学生渐渐散去，保安开始慢慢关上校门，只留下中间一个供行人进出的小口。

他发动车子，缓缓离开，后视镜里的A大校门越来越小，最后彻底消失在视线里。

心里的失落像潮水一样涌上来，几乎要将他淹没——他回来了，回到了这个有她可能在的城市，建立了自己的事业，可还是找不到她的踪迹，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那天夜里，他回到酒店房间，没有开灯，房间里一片漆黑。

他走到书桌前，打开最下面的抽屉，拿出那个装着云舒然照片、旧纱布、消毒水的盒子。指尖抚过照片上她的笑容，心里的疼又一次蔓延开来。

他不想再看到这些东西，不想再被回忆折磨，于是起身走到保险柜前，把盒子放了进去，转动密码锁，“咔嗒”一声，将所有的思念和回忆都锁了起来。

然后，他打开电脑，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的脸。他点开陆氏集团的业务报表，开始处理国内分公司的事务——核对财务数据、修改推广方案、回复合作方的邮件，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工作中。

他想用忙碌来麻痹自己，想让大脑没有时间去想云舒然，想暂时忘记找不到她的痛苦。

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他的眼神里满是疲惫，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可手指却依旧在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

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份忙碌只是暂时的伪装——他不会放弃的，只要还有一丝希望，只要还没确认她的下落，他就会继续找下去，哪怕找一辈子，也不会停下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