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惊澜放下水杯,看着严浩翔。
陆惊澜“严公子问到要害了。缺口怎么补?三个法子:一是屯田,二是就地采买,三是……”
说到这陆惊澜顿了顿。
陆惊澜“三是将领自掏腰包,或向商贾借贷。”
张真源“借贷?”
张真源在后排略带惊讶的开口,
张真源“军饷粮草也能借?”
陆惊澜“能。”
陆惊澜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什么别的意味。
陆惊澜“边关将领的难处,京城的大人们未必全懂。”
陆惊澜“粮草不到,将士要饿肚子,仗还要打。怎么办?只能先借。”
陆惊澜“借了,日后拿军饷还。还不上,就欠着。欠多了,就成了把柄。”
俞姝握笔的手紧了紧。她想起宋亚轩说的生意——供粮草,换商路畅通。原来这不是什么新鲜事,是边关常态。
宋亚轩在最后一排轻轻笑了声。
宋亚轩“陆先生说得透彻。生意就是生意,有借有还,再借不难。”
陆惊澜“宋公子是明白人。”
宋亚轩“学生只是个小商人。”
宋亚轩“不过听先生一席话,倒是更理解边关将士的难处了。日后若有机会,愿尽绵薄之力。”
这话说得漂亮。堂内几人交换眼神,意味不明。
课间休息一刻钟。
学生们三三两两走出清心阁,在廊下透气。俞姝留在座位上,整理笔记。林晚照去取水,贺峻霖走过来,在她前排坐下。
贺峻霖“俞小姐。”
贺峻霖“早课时,我看见丁程鑫往藏书阁方向去了。”
俞姝听到贺峻霖的话笔一顿
俞姝“什么时候?”
贺峻霖“卯时初,天还没亮。”
贺峻霖“我早起温书,正好看见。他走得急,没看见我。”
俞姝“他去藏书阁做什么?”
贺峻霖“不知道。”
贺峻霖“但昨日山长说了,藏书阁暂时封闭,等官府查完才能开。丁程鑫身为首席,不该明知故犯。”
俞姝想起那晚郑老看见的人影,想起丁程鑫收走的布料,想起他在槐树下说的话。这个人,身上谜团越来越多。
俞姝“贺公子,”
俞姝“你父亲在大理寺,可听说过边关将领向商贾借粮的事?”
贺峻霖听到问题一愣,不免的多想了想。
贺峻霖“听说过一些。这类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贺峻霖“若只是临时周转,事后还清,朝廷通常睁只眼闭只眼。但若借得多了,还不上,就可能被人拿来做文章。”
俞姝“做文章?”
贺峻霖“比如,弹劾将领与商贾勾结,损公肥私。”
贺峻霖声音更低。
贺峻霖“我父亲经手过几桩这样的案子,最后都是将领被调离,商贾被查办。两败俱伤。”
俞姝心头一沉。宋亚轩的生意,是福是祸?
严浩翔走过来,在贺峻霖旁边坐下。他看了眼俞姝摊在桌上的笔记。
严浩翔“记得很细。”
俞姝“陆先生讲得好。”
严浩翔沉默片刻,忽然说。
严浩翔“我兄长上月来信,说工部正在核查历年水利工程款项。北境有几处河堤,账目对不上。”
严浩翔“数额不小。”
严浩翔“但奇怪的是,没人深究。工部说要查,户部说款项已拨,兵部说那是军屯工程,不归工部管。推来推去,最后不了了之。”
俞姝“不了了之?”
严浩翔“嗯。”
严浩翔“我兄长说,这种事在工部常见。一笔糊涂账,谁都说不清,谁都不想沾。最后拖到没人记得,就过去了。”
贺峻霖“若是贪墨,就该彻查。”
#严浩翔“查?”
严浩翔笑了,笑容里有些讽刺。
严浩翔“贺兄,你父亲在大理寺,你说说,朝廷上下,有多少账经得起彻查?”
贺峻霖被严浩翔堵的说不出话来。
张真源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倚在桌边听着。这时插话。
张真源“严兄说得对。有些事,不是非黑即白。边关艰难,京城安逸,中间隔着千里,信息不通,人情不同。”
张真源“京城的大人们按章办事,边关的将士要活命。”
张真源“两边都没错,但就是拧着。”
这话说得通透。几人都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