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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月茉不确定游野有没有认出她,但这并不是重点,她主动发消息问:“谢谢你的伞,什么时候方便,我把伞还给你。”
等了两分钟,游野没有回复,金月茉先回了寝室。
楼道有许多人拖着箱子,都是国庆假期要离校的,她的寝室此时此刻也是空无一人,除了金月茉,其他人都有回家的安排。
这一星期,金月茉一个人在寝室住。
放下东西,手机还没有消息,金月茉先去洗了个澡。
热水从头顶浇灌下来,冲走了身上一半的疲惫,她慢慢搓头发,放空的脑子冷不丁想起来今天无意听见的事。
谢翎好像生病了。
换做从前,金月茉会直接给他打电话,问他状况怎么样,但现在,总有些若有若无的尴尬。
她从小到大朋友都不多,当初跟着李清离开京市,过往拥有的一切都烟消云散,她变得更孤僻更寡言,和每个人都保持着距离。
要不是有林霜这样天然乐观积极的人在身边,她估计都会忘掉正常社交是怎样的。
谢翎请她吃了顿饭,于情于理,关心都是应该的。
把自己说服,金月茉加快了洗澡的速度,一身潮湿洗净,干净又清爽。
她擦着头发往外走,恰巧瞥见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游野回了消息,只有一句话:只有今晚有空。
“……”
果然这样。
金月茉的大脑里瞬间跳出来这四个字,这家伙那种霸道又爱刁难人的性格还真是没变。
她问游野送到哪里,这次他秒回,发给了她一个定位。
是一家酒吧。
金月茉看了眼窗外。
雨势比回来时小了一些,却也没有消减的趋势。
她轻叹一口气,放下手机,胡乱擦了头发就开始换衣服。
套长袖的时候,袖子往下垂,衣摆也显得有点空荡,金月茉的指尖按过肋骨,清瘦得令她有点发愣。
来大学一个月,她确实没怎么好好吃饭。很多时候感觉不到饿,感觉到了的时候已经过了饭点很久,食堂开始收拾,她就随便点个餐应付一下。
谢翎请她吃饭那次,大概是唯一一次算得上认真吃饭了。
想到这,她又拿起手机,点开和谢翎的对话框,停顿几秒,还是发了条消息。
“听说你生病了,身体还好吗?”
金月茉知道自己社交能力欠缺,对话删删减减,干脆直接问了。
外面天色渐浓,雨声似乎小了一些,她戴上帽子,又找出一把雨伞,匆忙出门。
运气还不错,金月茉刚出门就碰上门口最后一班到校门的摆渡车。
等她在校门口打车跟着定位到了酒吧门口,这才后知后觉这里就是陈焕年口中那家新开的店。
雨声喧嚣里,两个戴着猫耳朵,穿着衬衫西裤的清秀男生站在门口招待客人,其中一个瞥见举着伞盯着牌子出神的金月茉,眼神顿时亮起来,他笑着凑上前,嗓音清亮:“女士,要进来看看吗?酒吧开张大酬宾,新客第一杯酒免费喝哦。”
她手里的伞轻轻抖落雨水,服务生眼疾手快地伸出手,“伞给我吧,我帮您放起来。”
“我来送伞,不进去。”
右手里的长柄黑伞叠得整齐,没有沾染一滴雨水,檐下偏蓝调的灯照亮女孩清晰的轮廓,瓜子脸上的眉眼清冷沉静,令人不自觉多看了好几眼。
游野只发了定位,没告诉她具体位置,光是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门内能掩盖一切雨声的躁动,金月茉并没有进去找人的打算。
“进来。”游野的回答依旧简洁。
“你出来。”她回,“或者我寄放在门口。”
“我出来,等着。”
门口有专门的雨伞置放架,数不清的伞摆放整齐拥挤,可以想象到里面的场景有多热闹。
元喆的酒吧偏清吧的风格,适合在昏暗安静的氛围里喝酒聊天,尽管这样,金月茉也依旧还没有适应,她挺烦吵闹和拥挤。
置身其中,总觉得吵得脑袋都要爆炸,她还会在无数人疯狂蹦迪的环境里,感到昏昏欲睡的无聊感。
掌心撑着伞柄,她挺直的背靠着冰冷的墙面,仰起脸看雨。
夜雨连绵,漂浮在蓝调的灯光之下,铺天盖地,竟有些像静谧的雪。
——
雨天不宜出行,特别是夜晚。
新开的酒吧难得显得有些萧条,门口的雨声比室内狂躁的金属音乐更单调,听得人都有些犯困。
带着猫耳朵的服务生打了个哈欠,余光又不自觉往身侧看。
暴雨渐歇后显出绵延的温和,雨幕之外,有一道纤细挺直的身影。
她看着雨,不厌其烦的样子,太入神,以至于她没有察觉到墙的另一侧,还有另一道修长笔直的身影。
没有刻意打理的短发,昏暗中依稀可辨是张扬到显目的蓝,高个男人姿态慵懒地半倚着墙,他偏过脸,对着她的方向。
“喂。”
和低沉嗓音一起响起来的,是一滴雨水砸在眼睫上的啪嗒声,骤然回神,心脏也跟着颤了下。
金月茉下意识转过脸。
俊美的面孔直入眼瞳,近到让人完全无法反应过来的距离。
她睁大眼睛,鸦睫绽开。
暗影将她无声包裹,他低着眼,黑眸深邃刻骨。
很淡的酒香渗入空气的潮湿里,闻着都让人有点醉,很短暂的寂静,静到金月茉听不见雨声,却能听见自己慢半拍的心声。
哎?
原来久别重逢这种事做再多准备也不管用,无论是谢翎还是游野,真正站在面前时,还是会让她变得温吞又迟钝。
“是你?”
游野举起手机晃了晃,眉头微挑。
“嗯。”金月茉拉回心神,伸出手,“谢谢你的伞。”
他低眼,眉眼是漫不经心的淡漠,让人琢磨不透情绪,金月茉的掌心蓦地一空,指尖擦过陌生的温度,像被火燎了一下,干燥滚烫。
游野捏着伞柄,掌心之下是烙印深刻的触感,指腹轻轻摩挲金色字母,他抬眼看她侧过的脸。
“那我走了。”
她身后是潮湿的雨水,黑发湿了一些贴在侧脸,鼻尖透着一点粉。
说走的时候很干脆,她转过身,撑开手里的另一把雨伞,游野静静看着,深色的眼眸里,仿佛看到四年前的那场雨。
呼吸滚烫,骨子里流淌的血液极缓地倒流,他几乎没有犹豫地跨步上前。
手腕被人猛地攥住的瞬间,金月茉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被极大的力量掌控,伞在手心滑落,诧异的目光对上漆黑阴鸷的眼。
“金月茉。”他一字一句。
“我让你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