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画展

流言的余波渐渐平息，星榆高中的初冬带着清冽的寒意，却挡不住艺术楼里日渐浓厚的创作氛围——一年一度的校园艺术节画展，即将拉开帷幕。

苏晚被美术老师点名负责画展的布置，这几天几乎泡在了画室里。画布上的颜料气息混着窗外飘来的冷意，勾勒出她专注的侧影。她要参展的作品还未完成，画架上摊着半幅栀子花海，白色的花瓣已初见雏形，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笔尖悬在半空，迟迟无法落下。

“在想什么？”熟悉的声音带着暖意，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晚回头，看见林栀抱着小提琴盒站在画室门口，身上落了些细碎的雪花，脸颊冻得通红，眼里却亮得像藏了炭火。“刚练完琴，顺道来看看你。”她走进来，把手里的热奶茶放在苏晚手边，“给你带的热可可，暖一暖。”

温热的触感透过杯壁传来，驱散了指尖的凉意。苏晚握着奶茶，轻声道谢，目光重新落回画布上，眉头微微蹙着。

林栀凑到画架旁，看着那幅未完成的画作，眼里满是惊艳：“画得真好，只是……”她顿了顿，小心翼翼地说，“好像少了点生气，不像你平时画的那样有温度。”

苏晚沉默着点头。她知道问题所在，这幅画是为画展准备的，刻意追求技巧的完美，反而丢了之前那份随性的灵动，更重要的是，她总觉得画布上的花海，缺了那个能让它鲜活起来的身影。

“要不要出去走走？”林栀拉了拉她的胳膊，眼里带着狡黠的笑意，“总闷在画室里，灵感会跑掉的。”

苏晚犹豫了一下，终究抵不过她眼里的期待，放下画笔，跟着她走出了画室。

外面的雪花还在轻轻飘落，操场的草坪积了薄薄一层白，像撒了糖霜的蛋糕。林栀拉着她的手，踩着积雪往前走，咯吱咯吱的声响打破了冬日的寂静。冷风吹过，苏晚忍不住缩了缩脖子，林栀立刻停下脚步，把自己的围巾解下来，仔细地绕在她的脖子上，指尖不经意间拂过她的脸颊，带着温热的触感。

“这样就不冷了。”林栀笑着说，围巾上残留着她淡淡的松香气息，裹着满满的暖意，将寒风隔绝在外。

苏晚的脸颊微微发烫，心里像揣了团小火炉，连带着画布上的郁结也消散了大半。两人沿着操场慢慢走着，林栀说着乐团排练的趣事，说着雪花落在琴弦上的模样，苏晚静静听着，偶尔回应一句，雪花落在她们的发梢，像撒了一层碎钻。

走到艺术楼后的栀子花海时，林栀突然停下脚步。冬日的栀子树褪去了繁茂的枝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却透着一种坚韧的美感。“你看，”林栀指着最高的那根枝桠，“虽然现在没有花，但我知道，等明年夏天，这里一定会开满栀子花，比去年更盛。”

苏晚抬头望去，枝桠伸向灰蒙蒙的天空，仿佛在积蓄力量，等待春日的复苏。她的心里突然一动，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笔尖的滞涩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汹涌的创作欲。

“我想回去画画了。”她转头看向林栀，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明亮。

林栀见状，立刻笑着点头：“好，我陪你。”

回到画室，苏晚拿起画笔，指尖不再犹豫。颜料在画布上肆意流淌，白色的花瓣渐渐染上淡淡的暖光，夕阳的余晖透过枝叶洒下来，在花海中勾勒出两道并肩的身影——一个坐着画画，一个站着拉琴，雪花落在她们的肩头，却丝毫不觉寒冷，满是温柔的暖意。

林栀坐在一旁的椅子上，安静地看着她作画，没有说话，只是偶尔给她添一杯热可可。画室里很安静，只有笔尖划过画布的沙沙声，和窗外雪花飘落的簌簌声，温柔得像一首无声的歌。

画展布置的那天，画室里挤满了人，同学们忙着挂作品、摆展板，热闹非凡。苏晚站在自己的画架前，看着那幅完成的《冬日光影》，心里既紧张又期待。

突然，人群里传来一阵小小的骚动，几个之前议论过苏晚的女生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的画作，语气带着不屑：“哼，装模作样画这些，还不是靠林栀才有机会参展。”

“就是，说不定这幅画也是抄的呢，一个转校生，能有什么本事。”

苏晚的身体微微一僵，指尖攥紧了衣角。不等她反应，林栀已经快步走了过去，眼神冷冽，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们凭什么这么说？苏晚的画好不好，大家有目共睹，她的才华，不是你们几句恶意的话就能否定的！”

美术老师也走了过来，看着那几个女生，脸色严肃：“画展是展示同学们才华的地方，不是传播恶意的场所。苏晚的作品很有灵气，是这次画展的重点展品，谁再敢乱说话，就取消参展资格。”

被老师训斥，那几个女生脸色煞白，再也不敢多说一句，悻悻地离开了。

林栀走到苏晚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眼里满是歉意：“对不起，又让你听到这些话。”

“没关系。”苏晚摇摇头，看着眼前的画作，眼里带着释然的笑意，“现在我不在乎了，因为我知道，我的画里有我想表达的东西，有你，这就够了。”

画展开展那天，艺术楼里人来人往。苏晚的《冬日光影》挂在最显眼的位置，白色的栀子花海、并肩的身影、暖黄的夕阳、细碎的雪花，色彩温柔而坚定，透着满满的生机与爱意，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有人驻足赞叹，有人轻声讨论，之前那些恶意的议论，早已被淹没在真诚的认可里。林栀站在苏晚身边，看着她眼里的光芒，笑着说：“我就知道，你的画一定会被大家喜欢。”

苏晚转头看向她，正好对上她温柔的目光，夕阳透过落地窗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她的嘴角扬起一抹浅浅的弧度，轻声说：“谢谢你，林栀。”

谢谢你，让我有勇气直面恶意；谢谢你，让我的画作有了温度；谢谢你，出现在我的生命里，成为我画布上最耀眼的光。

画展的喧嚣里，栀子花海的画作静静悬挂着，诉说着两个女孩的心事，也见证着她们在风雨中愈发坚定的情谊，和那份在心底悄悄发芽，愈发浓烈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