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州城的秋夜带着刺骨的寒意,薄雾如纱笼罩着青石板路,巡夜士兵的梆子声在街巷间悠悠回荡,敲碎了沉沉夜色。凌霜身着一身灰布短打,将长发束成利落的发髻,脸上涂了些暗沉的药膏,扮作赶夜路的货郎,肩上挎着的空货担里,“影杀”软剑已用厚布包裹妥当,指尖不经意间划过藏在袖中的三枚淬毒银针——那是墨尘特意为她调制的“销魂针”,见血封喉,却留不下明显痕迹。
她按照墨尘提供的情报,绕到太守府后侧的僻静巷弄。府墙高约三丈,墙头插着锋利的铁棘,墙角的灯笼在雾气中晕开一圈昏黄的光,隐约能看到两名暗哨倚着墙根打盹。凌霜伏在巷尾的老槐树后,耐心等待着时机。直到一阵夜风吹过,卷起满地落叶,发出沙沙声响,她才屈指一弹,一粒石子精准击中左侧暗哨的膝盖。
暗哨痛呼一声惊醒,右侧暗哨也瞬间睁眼,两人正欲呼喊,凌霜已如狸猫般跃起,脚尖在墙头上轻轻一点,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悄无声息地落入府中。落地时她顺势翻滚,避开巡逻的护卫,贴着廊柱滑行,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庭院布局。太守府深宅大院,亭台楼阁错落有致,长廊两侧的灯笼摇曳生姿,将地面映得忽明忽暗,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檀香与酒气。
凌霜记得墨尘的叮嘱:李明远贪杯好色,每晚都会在西跨院的暖阁中宴请宾客。她借着花丛的掩护,一路向西穿行,途经一处假山时,两名巡逻护卫迎面走来,手中长刀在灯笼下泛着冷光。凌霜立刻矮身躲在石缝后,指尖扣住两枚毒针,待两人走近至三丈距离,手腕猛地一翻,毒针如流星般射出,精准刺入两人后颈的穴位。护卫连哼都没哼一声,便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身体抽搐了两下便没了动静。她上前将尸体拖入假山阴影,抹去地面血迹,动作干净利落,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继续前行至西跨院外,暖阁内丝竹之声与欢笑声不绝于耳,透过窗纸能看到里面觥筹交错,居中而坐的正是朔州太守李明远——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男子,满脸油光,正搂着一位美人饮酒作乐,腰间挂着的玉佩在灯火下晃出细碎的光。凌霜绕到暖阁后侧,指尖蘸了点特制的迷烟,轻轻戳破窗纸,将迷烟吹了进去。这迷烟无色无味,半个时辰内只会让人陷入昏睡,不会伤及性命,恰好方便她行事。
等候片刻,屋内的丝竹声与欢笑声渐渐平息,只剩下此起彼伏的鼾声。凌霜掏出细铁丝,指尖翻飞间便撬开了后门的铜锁。屋内一片狼藉,宾客们东倒西歪地趴在桌上,酒壶酒杯散落一地,李明远趴在案头,嘴角还挂着酒渍与笑意。凌霜缓步上前,袖中软剑瞬间出鞘,寒光划破夜色,毫不犹豫地斩下他的头颅。鲜血喷涌而出,溅在她的衣袖上,她却面不改色,迅速将人头用布包裹好,塞进货担底层。
正要转身离去,屋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护卫的呼喊:“太守大人安歇了吗?属下巡夜路过,特来禀报一声!”凌霜眼神一凛,身形一闪,躲到屏风后。门被推开,两名护卫走进来,看到满地昏迷的宾客和倒在案头的李明远,顿时惊呼出声:“不好!太守大人遇刺了!”
凌霜趁两人慌乱转身呼救的瞬间,如鬼魅般冲出,软剑横扫,瞬间划破两人的喉咙。温热的鲜血溅在她的脸上,她却毫不在意,提着货担从后窗跃出。刚落地,便听到府内响起震天的警报声,灯笼火把如繁星般亮起,无数护卫手持刀剑向这边赶来。凌霜不敢耽搁,展开轻功,沿着城墙根一路疾驰,脚下的青石板路被踏得发出轻微声响,身后的喊杀声与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跑出朔州城十里地,才在一处破庙停下。
破庙内蛛网密布,尘埃遍地,凌霜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检查肩头的伤口——方才疾驰时动作过猛,绷带已被血染红大半。她从货担里取出墨尘给的金疮药,咬着牙解开绷带,伤口还在渗血,狰狞的疤痕在火光下格外显眼。她将药粉撒在伤口上,疼得浑身一颤,却只是蹙了蹙眉,重新用干净的布条缠紧。处理完伤口,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看着地上包裹着人头的布包,眼中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完成任务后的平静。这是她成为“夜莺”后的第一个任务,每一步都走得惊心动魄,却也让她更加确信,只有变强,才能在这条黑暗的路上走下去。
与此同时,湖州城内却是另一番热闹景象。刺史王彦正在府中举办夜宴,府门外张灯结彩,宾客络绎不绝,一派歌舞升平的景象。靳宸身着黑色夜行衣,隐在府外的大榕树后,玄铁长枪斜背在身后,枪尖在月光下泛着森寒的光泽。他已在树下潜伏了一个时辰,将府中的守卫换班规律摸得一清二楚——每炷香时间,巡逻护卫会沿府墙绕行一周,宴会厅周围的暗哨则固定在廊柱后,视线覆盖了大部分区域。
王彦此人作恶多端,鱼肉百姓,江湖人称“催命判官”,手上沾满了无辜之人的鲜血。靳宸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握紧了手中的长枪——他不在乎王彦背后有什么势力,他只知道,这是李烬交代的任务,完成任务,才能获得更多信任,才有机会查清自己的过去。一阵风吹过,带来宴会厅内的丝竹之声与欢笑声,靳宸深吸一口气,趁着巡逻护卫转身的间隙,如鬼魅般潜入府中。
他贴着墙根滑行,脚步轻得如同落叶,途经一处花园时,一名侍女端着果盘迎面走来。靳宸眼神一凝,瞬间出手捂住侍女的嘴,将她拖到假山后,迅速换上她的衣服,戴上头巾,将长枪藏在宽大的衣袖中,又拿起果盘,模仿着侍女的步态,一步步向宴会厅走去。宾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歌舞上,没人留意到这个“侍女”身形异常挺拔,只有门口的护卫多看了他两眼,靳宸微微低头,将果盘举在身前,故作胆怯地避开对方的目光,顺利进入宴会厅。
宴会厅内灯火通明,王彦正坐在主位上,与几位官员模样的人推杯换盏,脸上满是得意的笑容。靳宸端着果盘,缓缓绕到主位后侧,心跳逐渐加快,指尖已触到长枪的枪柄。“大人,新鲜的葡萄,您尝尝?”他刻意压低声音,模仿着侍女的语调。王彦回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艳,笑道:“好,好,小美人倒的酒、递的果,我自然要尝。”说着便伸出手,想要抚摸靳宸的脸颊。
就在这一刹那,靳宸猛地抽出长枪,枪尖带着凌厉的破风之声,直刺王彦的心脏。王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眼中满是惊恐,想要呼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鲜血从胸口喷涌而出,染红了他的官服与身前的桌案。“有刺客!”宾客们惊呼着四处逃窜,桌椅被撞得东倒西歪,宴会厅内一片混乱。护卫们反应过来,纷纷拔出刀剑,向靳宸围了过来。
靳宸眼神冰冷,枪法大开大合,“诡枪术”在他手中发挥得淋漓尽致。枪影翻飞间,时而如毒蛇吐信,精准点杀靠近的护卫;时而如猛虎下山,枪风扫过,数名护卫被震得连连后退。一名护卫趁他不备,从侧面挥刀砍来,靳宸侧身避开,枪尾猛地向后一撞,正中那护卫的胸口,对方口吐鲜血倒在地上。激战中,他的手臂被一名护卫的长刀划破,鲜血顺着手臂流下,滴落在地面上,他却仿佛毫无察觉,攻势愈发狠辣。
解决完宴会厅内的护卫,靳宸提着王彦的头颅,转身向府外冲去。刚到门口,便看到几名黑衣人手举火把赶来,正是血阁的接应人员。为首的黑衣人上前一步,恭敬地说:“孤狼大人,李阁主命我们前来接应,外面已备好马匹。”靳宸点了点头,将头颅交给黑衣人,目光扫过周围的夜色,转身翻身上马,在黑衣人的护送下,向城外疾驰而去。
凌霜在破庙中休整了两个时辰,待天色微亮时,才提着李明远的头颅,向影盟指定的接头地点——城外的废弃驿站赶去。驿站早已荒废,蛛网遍布,墙角堆积着枯枝败叶。她刚走进驿站,墨尘的身影便从阴影中走出,手中提着一个包裹。“任务完成得不错。”墨尘的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衣袖上,眉头微蹙,“伤口又裂开了?”
凌霜没有回答,只是将人头扔在地上:“魏无殇的下一个命令是什么?”墨尘打开包裹,里面是一套干净的衣物和一瓶金疮药:“先换药,换好衣服再说。”他顿了顿,补充道,“下一个任务,追查三个月前朔州府失踪的十万两官银。这批官银本是要运往京城的,却在途经黑风岭时失踪,护送的官兵无一生还。魏盟主怀疑是黑风岭的山匪所为,但派去探查的人都没了消息,你去查清楚官银的下落,必要时,斩草除根。”
凌霜接过衣物和药瓶,走到驿站的内间,默默换药换衣。肩头的伤口依旧刺痛,但她早已习惯了这种疼痛。她知道,追查失踪官银的任务绝不会简单,那些失踪的探查人员,大概率是遭遇了不测。
而靳宸在血阁接应人员的护送下,回到了血阁的溶洞。李烬已在溶洞的大厅中等候,他坐在高高的石椅上,阴影笼罩着他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孤狼,此次任务完成得很好。”李烬的声音沉闷,“你的下一个任务,探查江湖上最近出现的神秘组织。这个组织行事诡秘,四处抢夺武林门派的秘籍,已有三个小门派被灭门。没人知道他们的目的,也没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你去查清楚这个组织的底细,以及他们抢夺秘籍的原因。”
靳宸单膝跪地,拱手道:“是。”李烬扔给他一个令牌:“拿着这个,可调动血阁在湖州周边的暗桩,有任何消息,随时汇报。”
凌霜换好衣物,从内间走出,墨尘已将人头处理妥当。“黑风岭地势险要,山匪众多,且十分狡猾。”墨尘递给她一张地图,上面标注着黑风岭的地形与山匪的大致据点,“这是黑风岭的地图,你先去黑风岭附近的清风镇打探消息,那里是往来黑风岭的必经之路,或许能找到些线索。”凌霜接过地图,贴身藏好,转身向清风镇的方向走去。
靳宸离开溶洞后,立刻前往李烬所说的暗桩联络点——湖州城内的一家当铺。当铺老板见他出示令牌,立刻将他引到后院的密室。“孤狼大人,”老板躬身道,“最近确实有神秘组织活动的痕迹,三天前,城西的‘铁剑门’被灭门,门派内的镇派秘籍《铁剑心法》失踪。据附近的村民说,当晚看到一群身着黑衣、脸上戴着青铜面具的人闯入铁剑门,惨叫声持续了半个时辰才平息。”
靳宸眼神一凝:“青铜面具?”老板点头:“是的,而且这些人武功高强,行动迅速,像是经过专门训练的。”靳宸沉默片刻:“带我去铁剑门看看。”
凌霜抵达清风镇时,已是午后。清风镇不大,却异常热闹,街道两旁摆满了摊位,往来行人络绎不绝。她找了一家不起眼的客栈住下,换上一身寻常百姓的衣裳,来到街上打探消息。她走进一家茶馆,点了一壶茶,静静听着邻桌客人的交谈。“你们听说了吗?黑风岭的山匪最近越来越嚣张了,前两天还抢了一个商队。”“何止啊,我听说三个月前失踪的官银,就是黑风岭的山匪干的,他们藏了这么久,肯定是在等风头过去。”“嘘,小声点!要是被山匪的人听到,小命就没了!”
凌霜心中一动,正要细听,茶馆门口突然走进来几个身着短打、腰间佩刀的汉子,眼神凶狠,扫视着店内的客人。店内的客人见状,纷纷闭上了嘴,低头喝茶。凌霜也顺势低下头,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那几个汉子的动静。
而靳宸在当铺老板的带领下,来到了铁剑门。铁剑门早已一片狼藉,院内的地面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房屋倒塌了大半,显然经过了一场惨烈的厮杀。他走进院内,仔细查看四周的痕迹,发现地面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脚印,还有一些兵器碰撞留下的痕迹。在一间倒塌的房屋旁,他找到了一枚掉落的青铜面具碎片,碎片上刻着一个奇怪的纹路。
两人一南一北,各自踏上了新的任务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