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7 跟踪

王银其实害怕极了——怕自己的贸然靠近，不仅徒劳无功，反而会将推得更远。与其如此，不如退回安全的位置。至少……至少还能以“朋友”的身份，理所当然地待在她身边。

这个懦弱的念头让他一连几日都不敢去茶美院，像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可每当看见这方手帕，心底又痒痒地生出“我好想见她”的渴望，折磨得他寝食难安。

离自己的生辰只有三日了。

至少在那天，他能名正言顺地见到她。

——万一她不来了呢？

这个突如其来的猜测让王银倏地坐直了身子。他惊觉因着自己的躲避，这几日竟一次都未见过木槿，而她也“默契”地从未出现。

他的心头一闪而过各种原因，可哪一种，都萦绕着“她不想见我”的不祥预感。

王银“不行。”

王银猛地站起身。他不可以再躲下去了，至少、至少要确认一下，她会不会来我的生辰宴，哪有不来祝贺朋友过生日的道理？

他终于为自已的急切找到了一个看似合理的借口。

王银匆忙换好衣裳，将桌上那方手帕小心翼翼地纳入袖中。

王银“顺路……把手帕还给她。”

王银对着铜镜整理衣冠，自言自语道。

他像个要给自己的行动增加筹码的赌徒，把那份隐秘的思念包裹在一个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之下。

前往锦苑的路上，王银已经在心里打了无数次腹稿，该用什么语气，该说什么话，他都预演了一遍。

慕珃“十皇子殿下？”

慕珃见到他时略显惊讶，随即笑道。

慕珃“小姐这几天都是早出晚归的，这会儿估计在茶美院呢。”

王银心头一喜，道谢后便马不停蹄地赶往茶美院。

然而寻遍院落，也不见那抹熟悉的身影，王银找到了正在整理草药的解树。

解树“哦莫。”

解树拍着胸口，眼神有些闪烁，让王银有些摸不着头脑。

王银“怎么见到我都是这个表情？对了，木槿呢？”

听见这个名讳，解树垂下眼睑继续摆弄药材。

解树“她不在哦。”

王银苦恼地挠了挠额头，明明鼓起勇气主动出击，可是老天爷却像是和他对着干，故意把木槿藏起来似的，怎么也找不到。

王银“也不在这里？那她会去哪……”

解树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这木头要是再不开窍，怕是等到天黑也找不到人。

解树“唉——”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又重重叹了口气。

解树“其实她这几天心情不太好，我猜这会儿应该在宫外散心呢。”

她悄悄观察着王银紧张起来的神色，故意把最后几个字咬得格外重。

解树“要是现在能有个人陪她说说话，该多好啊。”

王银眼睛一亮，像是终于找到了方向。

王银“我这就去！”

他几乎是脱口而出，转身就朝宫门方向跑去。

王银（边跑边想）“对，朋友心情不好，去安慰是应该的。”

这个理由让他心安理得地加快了脚步。直到此刻，王银才真切地意识到——自己想见她的心情，远比想象中还要迫切。

王银在南街来回寻了几遍，又找遍木槿常去的铺子。就在他快要放弃时，终于在人流中捕捉到那抹熟悉的身影——紧接着看到了与她并肩而行的王郁。

王银的脚步猛地顿住。

王银“原来已经有人陪你了……”

他垂下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失落像潮水般涌上心头，却又夹杂着一丝不甘。

鬼使神差地，王银悄悄跟了上去。时而假装在摊前挑选商品，时而借着行人遮掩身形，始终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连他自己都觉得可笑。

一直跟到城郊小溪边，这里的树木稀疏，再往前就要暴露行踪。王银只好就近躲进一丛半人高的野草后，小心翼翼地拨开草叶，透过缝隙窥视。

远处，木槿和王郁的身影在斑驳树影间若隐若现。只见王郁微微俯身靠近，木槿竟也没有躲闪。这个距离刺痛了王银的眼睛。

他烦躁地扯下一把草叶，窸窣的声响在寂静的郊外格外明显。

木槿似乎察觉到什么，转头朝这个方向望来。

王银立马狼狈地蜷缩起身子，连呼吸都屏住了。直到那两人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才敢慢慢抬起头。

王银（苦笑）“我这是在做什么……”

暮色中，他的身影显得格外落寞。发间还沾着草屑，锦袍皱巴巴地贴在身上，王银浑然不觉，只是望着空荡荡的小径出神。

—◇——◎——◇——◎——

〈锦苑〉

王郁将木槿送到府邸门口。

王郁“后天见。”

他挥了挥手示意木槿进去，却又在木槿转身前笑着说道，余晖在他身上镀上一层暖暖的光，衬得整个人愈发柔和。

木槿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天是王银的生辰宴，届时诸位皇子翁主都会去贺寿。

朴木槿“嗯，后天见。”

木槿回到院子里，在秋千上坐了会儿。

这一路上总是心绪不宁的。

她又想起王郁说的话，梦良院夫人是来帮自己侄女择婿的，朴将军只有两个女儿，木槿既对此事一无所知，可见即将迎来婚事的是顺德。

她会在这些皇子里选吗？

木槿其实很多年没有见过顺德了，尽管如此，她也认为顺德这般不爱红装爱武装的女子，怎么又会甘愿与皇宫里的人结为姻亲，这会困住她自由的羽翼。

可如果这里面有她喜欢的人呢？

木槿从秋千上起身，从小院里踱步到门口。

明明不该她操心的事情，可不知为何，木槿心头却偏偏放不下。

几位尚未婚配的皇子中，论样貌学识，十三皇子伯牙霁月光风、温柔体贴；论关系亲疏，四皇子王昭师承朴父、同门兄妹；论少年意气，十四皇子王贞气血方刚、单纯耿直……

木槿在脑海里把他们归了个大类，却又犹豫起王银来，一想到他，总是不自觉地冒出一大堆词语，话多、幼稚、淘气、爱撒娇、细心……木槿没办法用一个词简单地概括他。

朴木槿“王银……”

木槿轻轻念着他的名字，顺便在台阶上坐了下来，微微仰起头，阖上双眸，沐浴着夕阳的余温。

或许……归不了类也挺好的。这样，他就不会被选中了吧？

这念头毫无征兆地冒出来，让她心头一跳。自己怎么会这么想？一定是因为被他躲着生气罢了。对，她才不能接受这个讨厌的家伙成为她的姐夫。

眼前的光线似乎被什么遮住了，一片阴影落下。

木槿缓缓睁开眼，逆着光，一个熟悉的身影轮廓映入她有些迷蒙的视线。

朴木槿“王银……？”

她眯了眯眼，又闭上，再睁开，才不确定地唤了一声。

王银“嗯，是我。”

他低声应着，就站在她面前，低着头，那双总是明亮的眼睛里此刻盛满了复杂的情绪，像暮色一样沉沉地落在她脸。

王银本想直接回府的，可双腿却像有自己的想法，七拐八绕地，又没出息地晃到了锦苑附近。

幸好，木槿在他打退堂鼓前出现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