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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玫瑰与白玫瑰(二)

路过你的眸

在《红玫瑰与白玫瑰》中,张爱玲以男主人公佟振保为主线,牵扯出两个性格不同,角色相对的女性,并将她们置于同样的生存背景之下,通过她们角色的反转以及性格的变化,深刻揭示出当时中国女性共同的生存困境,且男权意识仍然主导着女性的生存。

在中国的传统文化和社会制度中,男权意识一直占据着主要地位,男性总试图按照自己的审美、价值观等因素对理想的女性制定行为和思想上的准则,而女性也渐渐地在这一套要求的束缚下不自觉变成了附庸、陪衬。

在男权意识主导之下,女人一旦威胁到男人,必定会受到惩罚,王娇蕊和孟烟鹂便是受害者。虽然在当时,有一部分女性曾试图冲破传统束缚,她们上新式洋学堂,穿新式洋装,出入各大交际场所,努力争取自己应有的权益,但性别仍然束缚着她们真正意义上的进步,就像王娇蕊,勇敢追求真爱,依然为传统所不容。

小说中,娇蕊和烟鹂的悲剧都是以振保为代表的男权社会造成的。如烟鹂一般深受封建文化毒害的传统女性摆脱不了悲剧的命运,她们平庸、自我压抑,没有生机和活力,处于被控制被奴役的地位;受过“五四”新思想洗礼,热烈奔放,勇敢追求自我解放的新时代女性娇蕊也逃不开悲剧的命运,新思想没有让她们彻底摆脱成为传统的男人们的附庸,在这样的社会背景下拥有诚挚平等的爱情只能是一种奢望。

娇蕊和烟鹂的悲剧,是特定时代、特定阶层女性群体的生活缩影,在问题的背后隐藏着更为深层的民族的、历史的、文化的原因。

小说中除了热情如火的情人红玫瑰娇蕊与贞洁贤淑的妻子白玫瑰烟鹂,作者更浓墨勾勒了男主人公佟振保及其男性心理。不同于张爱玲笔下一些或患肢体残疾或患精神疾患的殖民地遗老遗少们,振保是一个努力向上、受过现代文明影响,同时又努力想保持传统美德的有作为的男性。

但在这样一个当时看起来较为理想的中国现代男性的身上,有着一个悲剧性的特点,那就是他的人格分裂问题。

佟振保与娇蕊于分离多年后在公共汽车上偶然重逢,一番交谈之后,深受刺激的他面对公共汽车上的镜子里映射出来的自我之像,不禁潸然泪下。正是这处描写埋藏着对佟振保这样一个复杂的人格进行心理揭秘的一条重要线索。

那就是他经由镜中之像,终于看清了自己的真实处境,获得了一种自我认同,让分裂的自我主体在一种新的认知下,逐渐统一,达致新的平衡。他逐渐建立起了一个统一的自我形象,他的自我认知也得到了进一步发展。

作者在小说中将已经发生的、正在发生的和即将发生的事件有机地联系起来,成为人物、事件的连接点。振保发现烟郦与裁缝的不寻常后,穿上雨衣,一路不停地扣钮子。回到厅里,默默地转身出去时,再次一路扣钮子。

“扣钮子”这个无意识动作的重复,表露出振保愤懑而无处发泄的压抑心理。与此同时,烟郦下意识地打开无线电,闭塞空间里便充满另一个男子的声音。这个男子的声音穿过大敞的门传到振保耳朵里,正当他在心里诅咒烟郦的下贱时,心绪不宁的烟郦突然关掉了无线电。

文中男声播报的重复响起,旨在强调烟鹂的偷情行径已昭然若揭;男声播报的戛然而止则预示烟鹂偷情行为的终止。果然,在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振保询问女佣余妈那裁缝近日是否来过,余妈详细作答并给予振保安慰地笑,想见余妈早已知晓内情。

另外,前文也曾两次提及烟鹂打开无线电听新闻报告,振保对此很是赞同,但他不知道烟鹂听无线电,只是因为寂寞,这为烟鹂后来的婚外情埋下伏笔。总之,烟郦收听无线电男声播报这一细节的多次重复在叙事中起到了穿针引线作用。

小说中作家简笔勾勒振保巴黎玩乐前后的黄昏画面:亮起的街灯、悬在头上的正一点点下沉的太阳、方形的水泥屋顶构成一幅黄昏的景象,待他玩乐后出来时,发现树影斜斜地卧在夕阳的影子里。

黄昏的静谧给予振保的不是内心的安宁,而是玩乐前一路行来的失落,无所适从的恐慌。带有“移情”色彩的黄昏图景,映衬出佟振保从紧张不安到失落恐慌的错位心理。作者再一次勾勒黄昏,是在振保与娇蕊浓情蜜意的爱恋阶段。那些日子,振保下班回家,坐在双层公车的顶层,“车头迎着落日,玻璃上一片光,车子轰轰然朝太阳驰去”。

作者借落日余晖烘托振保无耻的快乐心境。在落日衔山暮色苍茫中,佟振保在异地玩乐、在朋友家与其妻玩乐,这与歇息归家、亲人团聚的情感召唤背道而驰。美好的意象与人物的行为构成了强烈的反差,昭示着主人公精神的空虚和传统伦理的丧失。

“每个男人心里,大抵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娶了红玫瑰,红的就变成墙上的一抹蚊子血,而白的却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就是衣服上的一粒饭黏子,而红的却是心口的一颗朱砂痣。”

在张爱玲看来,无论男人最终娶了谁,结果都是一样的,时间久了总会厌倦的。而那个始终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都在心里细心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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