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外的风忽然紧了，卷着远处的厮杀声钻进帐篷，像无数根细针，扎得人心头发紧。
莫离站在门口，望着西北方那片被火光染红的夜空，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连呼吸都放轻了。
这是她第一次离战争这么近。
龙套亲兵： “姑娘，外面风大，还是回帐里等着吧。”
守在帐外的亲兵见她站了许久，忍不住低声提醒。
莫离摇摇头，目光依旧胶着在那片火光上。
莫离没事，我再等等。
她知道自己帮不上什么忙，可就是放不下心。
孙策那句“你在营里等着，我很快就回来”还在耳边，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笃定，可战场之上，刀光剑影，哪有什么“很快”可言。
中军大帐里还亮着灯，周瑜正负手站在地图前，指尖在曲阿城外的山地间轻轻点着。
帐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他沉静的侧脸，明明也是二十出头的年纪，此刻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稳重。
莫离公瑾先生。
莫离走过去，轻声唤道。
莫离周泰将军那边，可有消息传回？
周瑜转过身，见是她，眼底的凝重淡了些。
周瑜还没有。不过按时间算，该是得手了。
他指了指地图上的伏击点。
周瑜刘繇生性多疑，若山后火光起，他定会以为我们主力在彼，定会分兵救援，到时候……
话未说完，帐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士兵兴奋的呐喊：“赢了！我们赢了！曲阿守军溃退了！”
周瑜眼睛一亮，快步掀帘而出。
莫离也跟着走出帐外，只见不少士兵正举着火把往西北方跑，脸上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狂喜。
莫离将军呢？
她抓住一个路过的士兵，声音有些发颤。
那士兵认得她是孙策亲自带回营的人，连忙停下脚步，喜道。
龙套士兵：“将军没事！正在前面追击残敌呢！让我们先回来报信，说很快就回营！”
莫离悬着的心终于落了下来，指尖却还在微微发颤。她望着火光最盛的方向，那里隐约传来马蹄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龙套士兵：“让开！都让开！将军回来了！”
人群中响起一阵骚动，士兵们纷纷往两侧退开，让出一条通路。
莫离踮起脚尖望去，只见火光中，一个银甲身影正策马而来，玄色披风在夜风中猎猎作响，腰间的长剑还在滴着血，却丝毫不减他身上的锐气。
是孙策。
他勒住马缰，在营门前翻身下马，动作依旧利落，只是额角多了道伤口，血顺着脸颊往下流，在下巴处凝成一滴，坠落在银甲上，晕开一小片暗红。
亲兵们围上去，想为他处理伤口，却被他挥手拦住。
他的目光在人群中急切地扫过，像是在寻找什么，直到落在莫离身上，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里才瞬间漾起暖意，所有的疲惫和戾气都仿佛被这暖意融化了。
孙策我回来了。
他朝着她走去，步伐有些踉跄，大约是力战之后脱了力，可脸上却带着大大的笑容。
孙策我说过，很快就回来的。
莫离看着他脸上的血污，看着他被汗水浸透的发，看着他眼底毫不掩饰的欢喜，鼻子忽然一酸。
她快步上前，从袖袋里掏出一方干净的帕子，踮起脚尖，轻轻按在他额角的伤口上。
莫离别动。
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孙策果然乖乖地站着不动，连呼吸都放轻了。
帕子微凉的触感落在伤口上，带着淡淡的水墨香，像是能抚平所有的疼痛。
他低头看着她专注的侧脸，看着她长长的睫毛在火光下投出的阴影，心里忽然变得软软的，连额角的伤口都不那么疼了。
周围的士兵都看呆了。
谁不知道孙将军在战场上是出了名的小霸王，上次在庐江被流矢擦伤胳膊，连眉头都没皱一下，此刻却任由一个女子为他擦拭伤口，那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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