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再汇聚一起时,是兰陵金氏为金凌举办的生辰宴,这一年不同以往,金凌总算在生辰宴上笑了,终于真正开心地过了一次生辰。
魏婴也千里迢迢地从义城赶回来,带着精心做的礼物前来,江厌离在见到他时,不免心疼地哭了,抱上魏婴时只觉得这个弟弟又瘦了许多。
魏婴(魏无羡)师姐,今天可是好日子呢,怎么哭了啊?
江厌离抹了抹泪,强撑起笑容,
江厌离阿羡,你就留下来和我们住一起吧,好不好?
魏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轻轻地笑了笑,江厌离也知道他不会答应,可看着从小一起长大的弟弟如今这么憔悴,她这当姐姐的,不过是心疼罢了。
魏婴(魏无羡)师姐,这一路还挺累的,我想喝你做的莲藕排骨汤。
又回到了少年时撒娇的样子,江厌离破涕为笑,也不再提方才的问题了,刮了刮他的鼻子,笑道:
江厌离好~给你留着呢。
此时,江澄也进来了,正好撞上喝汤的魏婴,二人双目相对,江厌离倒是没注意这个,起身将江澄也拉了过来,坐在魏婴对面,也着手为他盛了一晚汤。
江厌离阿澄,阿羡也是刚到不久,咱们姐弟三人许久未这样坐下来好好说说话了。
江澄微微点头,魏婴则是快要把脸埋进碗里了,默不作声地喝着汤。
江厌离的手抚在江澄攥着拳的手背上,令江澄也渐渐放松下来,这时,魏婴放下汤匙,说道:
魏婴(魏无羡)师姐,蓝湛应该也来了,我先出去和他叙叙旧啊。
江厌离哎,阿羡……
江澄(江晚吟)他没来呢,你出去能找谁叙旧?
江澄喝着汤,头也没抬,悠悠地说道。魏婴自觉尴尬,打着哈哈,
魏婴(魏无羡)啊,是吗?这样啊……
江厌离也笑了,她就是不用看都知道自家弟弟这心思和抹不开的劲儿,
江厌离阿羡,快坐回来,坐到师姐身边,你、我、阿澄,我们三个人好好叙叙旧。
魏婴闭了闭眼,他和江澄之间莫名的有种说不出口的感觉,二人自从观音庙后也再未见面,更不要提什么‘叙旧’,江澄的脾气这几年又变得这么差,彷如第二个虞紫鸢,魏婴看着就肝儿颤。
见状,江厌离起身上前将魏婴拉过来坐下,正欲开口之际,金凌喊着跑了过来。
金凌(金如兰)阿娘!
金凌刚刚听说魏婴也来了,这才兴冲冲地跑过来,他的到来,总算拯救了这略显尴尬的局面。
江厌离叫来金凌到身边,笑道:
江厌离阿凌,你两位舅舅今日都来给你过生辰了。
当初的满月礼没有过好,如今终得团聚,一家人终于能在一起好好地过生辰了。
江澄抬起头,张口刚要说起功课的事,忽然又止住了,他这些时候已经减少来兰陵的次数,一是如今金凌身边父母亲都在,自会好好教导他,二是云梦也有要事要处理,隔着几天他才会来看一次,以免金凌偷懒不好好学习。
魏婴(魏无羡)金凌,几个月不见,你可是又圆润了不少啊。
金凌(金如兰)我!哪有……
这时,江澄悠悠地开口道:
江澄(江晚吟)成天歇着也不好好学习,仙子都让你溜的瘦了,你倒是一点没瘦,现在爬两个台阶都要开始喘了吧。
除了金凌,剩下的两人都被逗得笑了,魏婴也没想到江澄会接过他的话茬,金凌最怕江澄,只能可怜地躲到江厌离的另一边,找母亲保护自己。
但江厌离只是笑,抚了两下金凌的脊背以作安慰。
姐弟三人之间,因为金凌的到来也慢慢缓和,只是在江厌离说起一件事时,江澄与魏婴二人偶尔会接茬,他们本就是一家人,是会为了对方而自己去冲锋的兄弟,永远不会有生分的一天。
姑苏蓝氏由蓝曦臣带队,与蓝湛和一众小辈前来,也是抽出时间为了来看看金子轩,毕竟当年大家都有过交情,如今他与江厌离重返于世,自然要来。
而且,宴客名单上,金子轩特意叮嘱,姑苏蓝氏是宴会最重要的宾客,一定要请来,只是他这几日忙了些,不然定要亲自前往云深不知处诚邀。
宴席开始前,不少门派的宗主也来了,彼此之间阿谀奉承,脸上挂着的笑容,又有几分是真的呢?
清河聂氏由聂怀桑带队,来到正厅时正好遇见了刚到的姑苏蓝氏,聂怀桑连忙几步上前,朝蓝曦臣与蓝湛微微作揖,
聂怀桑曦臣哥,含光君。
二人亦礼,蓝曦臣朝他身后望了望,问道:
蓝涣(蓝曦臣)怀桑,大哥没有来吗?他身体可好些了?
聂怀桑劳烦曦臣哥挂念,我大哥他好多了,今日我还叫他一起来凑个热闹呢,只是他说歇的时间久了,要练练刀,还说过几日要去姑苏蓝氏好好地登门拜访。
蓝曦臣点头,彼此言辞之间都留意了几分,最后都化作淡笑,那些未说出口的话,他们都懂,也不愿再提起了,提起一丝,都觉得心疼许久。
宴席开始后,金子轩携江厌离登场,二人相伴而行,笑容满面,跟在他们身后的金凌也开心地笑个不停,魏婴这时偷偷从旁边绕到姑苏蓝氏的位置,坐到蓝湛身旁的空位,悄声唤道:
魏婴(魏无羡)蓝湛。
蓝湛扭头看向他,几个月不见,蓝湛疲惫了好多,魏婴一眼就看出来了,许多话哽在喉间,最后只是向他笑了笑,
魏婴(魏无羡)好久不见啊。
蓝湛(蓝忘机)嗯,好久不见。
他又变回以前不爱说话的样子了,魏婴想。蓝湛其实这些年改变了很多了,也不再像当初年少时那样寡言内敛了,只是没想到,现在的他又变回这样了。
金子轩感谢诸位今日来到爱子金凌的生辰。
与江厌离一起端起酒杯,
金子轩这杯酒,我和厌离一起敬各位。
在场的人便齐齐端起酒杯,所有人一饮而尽,金凌坐在位子上,只觉得高兴,这是父母陪他过得第一个生日,以后还有有好多个生日可以和阿爹阿娘一起过,他已经是这世上最快乐最幸福的孩子了。
正巧,高座之上的金子轩与江厌离也同时望向他,笑容很少慈爱,江厌离还用口型在和他说‘生辰快乐’,这一刻,金凌等了十六年。
魏婴也在对面,似是在自言自语,又好似在和蓝湛说,很是小声,
魏婴(魏无羡)金凌,总算幸福了。
说罢,情不自禁地落下两滴泪,与此同时地低下头,桌面上摆着的是兰陵最好的酒,可魏婴一口也没有喝,曾几何时,偷偷和那个姑娘说过要一起喝遍全世界酒的少年,现在却滴酒不沾。
奇怪,魏无羡自己也觉得奇怪,怎么现在越高兴的场面,他就越想哭呢?这样美好的时候,他总觉得有个人应该在。
接下来,上来十几个舞姬献舞一曲,金凌在几众小蛮腰之间越发看不到对面的大舅舅,索性低头用食吧,宴席过后再聚也来得及。
自己面前正中心放着的是母亲一早起来为自己做的莲藕排骨汤,自从江厌离回来后,金凌已经喝过不少了,次次喝他都喝不烦,当初所有人都为之称赞的好汤,金凌终于喝到了。
一时没差,金凌突然咬到了一块骨头,连同嘴上的肉也不小心咬了一口,痛的他倒吸一口冷气,突然之间,金凌望着重新掉回碗中的那块骨头,忽然想起了在不久之前,有人问他的那个问题。
——“那么,阿凌,你今年的生辰愿望,是什么呢?”
——“我想喝我阿娘做的莲藕排骨汤。”
——“阿凌,我保证,今年生辰,你一定能喝上你阿娘做的莲藕排骨汤。”
原来,这就是她送自己的生辰礼物。
金凌忽然无声地难过起来,只是乐器声响,无人察觉到他的情绪与难过的表情。
今天这碗莲藕排骨汤,金凌觉得与以前喝的味道完全不一样,里面多了一丝苦味儿,这苦味儿他愈喝愈浓,嘴巴上被咬到的软肉也阵阵的疼,却比不上他此刻内心的感受。
江厌离扭头之间,就看到金凌低着个头,都快掉进碗里了,眼神不由得担心,只是此刻她离不开,只能到过后再询问了,这顿饭看来也吃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