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晚依就看到了这样的归逝涯。
一身浅天蓝的云纹长袍,系着青蓝色衣带。半束着的头发,微微飘动。脸上覆着的银色面具,遮住了半张脸,泛着冷冷的光泽。但那深邃的眸,似一汪融着暖意的清潭。
晚依(这一身装扮,虽非华丽,但至少是帝君位份的人才能穿的。)
晚依上前行礼。
晚依“多有冒犯,不知您是?”
归逝涯“我们是昔日之交,以待友之礼即可。还记得岁华吗?”
晚依努力想了想,感到头痛欲裂,用双手紧按住头。
岁华,岁华!你什么时候回来听我弹琴啊?我专门为你作一曲好不好……
归逝涯见她这般痛苦,忙劝道:
归逝涯“停罢,以后再慢慢想。”
晚依“……嗯,那你现在是?”
归逝涯想了一会。当初她为照顾自己感受,隐瞒了身份。
归逝涯“我继父任,澜雨九尾灵泽君。”
澜雨九尾可是灵狐首族,更因为出了一个主神,这些年越来越强盛。虽然不执掌灵狐全族,但众族君都要敬他们族人几分。
她并不知道,主神在族中的位称,就是灵泽君,只是现在没有人这样叫了。
归逝涯“我出身卑贱,是下界普通狐妖之子,年幼时无人愿意同我做朋友。谢谢你,当初没有厌弃我。”
晚依“可这些,我都忘了……”
归逝涯“你会想起来的。”
归逝涯淡淡一笑。
归逝涯“我能借用你的琴吗?”
晚依“嗯。”
晚依看着他坐在石凳上,十指在琴弦上轻轻划过,如蜻蜓点水般的温柔。
琴声不急不缓,没有太多地流露情感。微微如流云漫步的平和,浅浅如凉风轻过的潇洒,淡淡如初秋飘落的叶的悲凉。没有轰轰烈烈如洪水的狂潮,没有凄凄切切如雨打梧桐叶的愁念。纵使冷漠无情之人,也要黯然神伤。
归逝涯“咳咳……咳……”
琴声戛然而止,他捂住嘴咳嗽着。
晚依“……岁华?”
归逝涯的脸有些苍白,面具遮住了他紧皱的眉。
归逝涯“没事,只是近来染上小疾。”
他缓了一口气,撑着石桌想要站起来,但身子软弱无力,又倒下身。
晚依“你还好吗?”
归逝涯“我——”
话还未说完,突然嘴角一股鲜血滑下。他恐弄污了琴,忙转过头去。血落在浅蓝色的袍上,像在清水中绽开了几朵艳红的花。
晚依凑近见他嘴角溢血,吓了一跳。
晚依“你等我,我去找人帮忙!”
晚依焦急地说道,转身就要往宫殿方向跑。
归逝涯“不要!”
归逝涯伸出手轻轻牵住了晚依的袖子,她半转过身。
晚依“啊?”
归逝涯“我歇息一会就好,能否借我靠一下,失礼了。”
晚依忧心地看了看他。
他的头靠在后背上时,晚依有点愣神。
就这样静静地待着,晚依突然感到有点不好意思。
晚依“那个……岁华,我站累了。”
归逝涯“不如你坐石凳吧,我坐地上。”
归逝涯抬头,尽量达到平常说话的音量,但声音听起来还是很微弱。
晚依“怎么能让你坐地上呢!”
晚依转过身来,略有责意。
没关系的啊,以前岁华偷偷听你弹琴的时候,总是被发现,你就叫他过去听。岁华就喜欢坐在地上专心地看着你弹。
归逝涯“这石凳虽能坐两人,但顾及礼节,不太方便——我本想与你同坐。”
归逝涯解释道,说罢低头起身让坐。
晚依“不,我还是站着吧。”
晚依连连摆手,归逝涯却直接坐在了地上,仰头望着她,似乎在等她坐下。
晚依“唔……那我也坐。”
晚依坐下了,但她没坐在石凳上,而是坐在他正前方的地上。归逝涯也没料到她会同他一起坐在地上。
晚依“现在应该到午饭时辰了,你不回去吗?”
归逝涯“怎么知道时辰到了?”
晚依“呃……我肚子饿了。”
晚依抿唇而笑,揉揉肚子。
归逝涯“我打算游到下午再回去。”
归逝涯笑着从囊中取出一块饼,掰开两份,把那块大的直接递到她嘴边,就像年少时同她分饼一样,递时并未觉得有什么不妥。晚依也没有排斥,直接咬住了饼,然细想之后,不觉脸色涨红。归逝涯也看出了其中的异样。
归逝涯“啊!我习惯了,以前还小的时候并未顾忌什么,都是这样的……”
晚依“没——没事……”
晚依双手抓住饼,迅速地往嘴里塞,想快点把它吃掉。她的两腮鼓鼓的,装满了饼,脸上仍带着羞怯不安的神情。
归逝涯正撑着脸凝视着她,禁不住笑出声。
晚依一愣,停下嘴,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又咽了几口饼,琢磨着他的笑,竟走了神。本想问的是“我的吃像是不是不太雅观”,到口中说出来却变了。
晚依“你经常对人笑吗?”
归逝涯“不,我只对喜欢的人笑。”
晚依刚要咽下剩余的一口饼,听到这句话,差点哽得喘不上气,归逝涯连忙给她拍背。
归逝涯“嗯……喜欢的人也可以是知己。”
但这句话还是带有歧意。
晚依“……”
晚依“岁华,给我讲讲以前的事吧!”
晚依岔开了话题。
他们就坐在地上,叙着过去。风经过的时候也放轻了脚步,生怕打扰了这片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