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亮平抵达汉东那天,京州下着淅沥的小雨。
这位反贪总局的侦查处长,带着一纸调令和一身锐气,踏入了这片暗流涌动的土地。与他同行的,还有汉东反贪局局长陈海。
侯亮平的变化不大,陈海的变化更令侯亮平吃惊。
“你这是怎么了?”
陈海顺着侯亮平的目光看了看他的手臂,他的左臂还吊着绷带,这是三个月前一场“意外”车祸的纪念。
“调查结果是‘意外’,我怀疑是赵瑞龙的手笔。”陈阳在接风宴后,对侯亮平直言不讳,“他警告过我,别碰汉东的案子。”
侯亮平为陈海倒了杯热水:“后悔接手这个案子吗?”
“后悔?”陈海笑了笑,那笑容里有某种坚硬的东西,“我父亲在大风厂有股份,丁义珍的案是我一直在督办的。你说,我躲得开吗?”
调查从丁义珍案切入,却很快遇到了无形的阻力。
每一次审讯的关键时刻,总会有人递话进来。
每一份证据调取,总要在程序上耽搁几。
甚至侯亮平的住所周边,也开始出现可疑的车辆。
直到那个深夜,侯亮平加班后独自驾车回家。一辆失控的渣土车突然从岔路口冲出,直直撞向他的座驾。
千钧一发之际,一辆不知何时跟在后面的黑色轿车猛打方向,硬生生挡在了渣土车前。
刺耳的撞击声划破夜空。
侯亮平惊魂未定地推开车门,看到那辆黑色轿车已经严重变形。驾驶座上,他的妻子钟小艾正艰难地解开安全带,额角渗着血,却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你……”侯亮平冲过去,声音都在发抖。
“我没事。”钟小艾喘着气,“我觉得,你到汉东肯定有人要对你下手……我休了年假来看看你。”
她苦笑:“原本是想给你个惊喜……”
侯亮平紧紧抱住妻子,心中涌起后怕与愤怒。
这一夜,他在医院守着钟小艾,彻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他直接拨通了一位领导的电话。
“汉东的水比想象中深。”他对着电话那头说,“但我侯亮平既然来了,就不会空手回去。”
阻力反而成了动力。
侯亮平调整策略,从看似不起眼的山水集团入手。
这家近年来在汉东迅速崛起的民营企业,几乎参与了所有重大政府项目,包括光明峰。
高小琴,山水集团的总经理,一个三十出头却手段老练的女人。
侯亮平第一次见她时,她正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泡茶,一身得体的旗袍,笑容恰到好处。
容貌明艳,笑容明亮。这是侯亮平对她的第一印象。
“侯处长,久仰。”她递过茶盏,“我们山水集团一向守法经营,欢迎随时检查。”
侯亮平没有接茶,直截了当:“高总认识祁同伟厅长吗?”
高小琴的笑容丝毫未变:“祁厅长是公安厅长,我们做企业的,自然要跟政府部门打交道。”
谈话滴水不漏。
但侯亮平注意到,高小琴左手腕上戴着一块百达翡丽女表。她这个位置,戴名表自然不是什么难事,但这块女表与他在祁同伟家中看到的那块男表明显是情侣款,就很耐人寻味了。
侯亮平正大光明地调查,钟小艾走的是暗访。
她和侯亮平拜访过高育良,说起来还得叫高育良一声老师。高育良曾经是汉大的教授,通过妻子和岳父的人脉踏入官场。
而另一个跟高育良很像的,是公安部门的祁同伟。
祁同伟同样是汉大毕业,毕业时跟陈海的姐姐陈阳分手,后来娶了他当时的辅导员,同样通过妻子和岳父的人脉步步高升。
汉东,还有个“不一样的烟火”,那就是李达康。
李达康曾经是赵立春的大秘,是赵立春一手提拔的心腹,现在却一门心思抓经济。
突破口出现在山水集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