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无忧

身份被识破，信安王也没什么继续藏着的想法，他用一种很是复杂的眼神看着慕容紫英，最后也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孩子，你长大了许多，王叔已经快要认不出来你了。”

“王叔早就认出来了我？”

信安王点点头，“你长得和你的母亲很像，你大概很多年没有回去见过你的母亲了，不过我也很多年没有见过她。你母亲年少的时候回穿着男装用你舅舅的身份在外面行侠仗义除暴安良，和你现在，一模一样。”

慕容紫英沉默了，他确实再也没有回去过宫中。好在信安王并没有在这个话题上浪费太多时间，他只是掏出腰间的酒葫芦，将里面的烈酒倒出来往嘴里一灌，“想知道什么，都问吧，问完了，我也就什么都帮不了你了。”

“三年前，我生了一场病，一开始只是有些风寒，后来越演越烈，太医说，我活不长久了。可我还不想死，我听说地下城中有鬼市，里面可以买到许多非凡的东西，我想要知道有没有可以救我性命的药材，带着贴身照顾我多年的老仆来到了地下城，然后找到了一件书斋。”

“书斋的主人说，可以帮助我永远活下去。永远啊，对一个寿命只剩下一年的人来说当真是一个动人的故事，谁会拒绝永远呢？我答应了书斋的主人，留在了这个世界里。在这个世界中，我依旧是信安王，帮助皇帝拉拢各路诸侯，收纳群贤的王爷，与现实生活中的权利甚至更加的强盛，谁会不喜欢这个世界呢？”

“但是你后悔了，你发现了这里的虚假？”慕容紫英看着信安王脸上玩味的神色，信安王点头，脸上浮现出一种奇异的神采来，“我的时间永远停留在了那一天，十年前的五月初十，皇兄命我在琼楼设宴，款待天下才子，不少江南来的学子在琼楼吟赋作诗，好不热闹。我的时间永远停滞在了那一天，琼楼宴宾客，好生招摇啊。”

“偏偏是有一次，本王看着那些学子们夸夸而谈锦绣华章，想要留下那个晚上的景象，作了一幅画。画中景致瑰丽，人物鲜活，尤其那轮圆月……皎洁得惊人。再然后，便成了这冷宫的疯子。永远留在那一天，可不就是永远。”

慕容紫英并没有对信安王口中的永远说些什么，只是拱手，“殿下受苦。我等亦是在醍醐书斋之中失去意识被带来的此境，尚且不知道应该如何破局。”

信安王摇头，“破局？浑浑噩噩，如坠梦中。只记得那轮月……太过完美，完美得不真实。” 他似是无意地抬头望天，今夜星罗密布，星光璀璨，却不见月光，他伸出的手在星光的照耀之下，恍惚竟然要变成星光一样的颜色，“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终日里重复着相同的生活，若是你违背了他原本的命运，等待你的，只有消散。”

他的手臂琉璃一般，慕容紫英看着信安王的脸庞，星光之下他整个人好像都要变成了一尊琉璃，须臾化作星子尘埃，消散在半空中。

“他他他！”

半夏指着信安王原本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件破破烂烂的衣裳和一个酒葫芦一枚玉佩。慕容紫英俯身，将酒葫芦和玉佩揣进怀中，“他寻找到了自己的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