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琸和宋琬一人一边架住林翡，宋琬间或抽空在林翡脸上乱瞄：“哎，哥，你从哪整着这么个小美人，看着……大学生？”
沈琸不语，白了宋琬一眼，可惜宋琬这孩子打小就没什么眼色，表情夸张，难以置信地瞪着他哥，嚷道：“不会是高中生吧，那不是还未成年？哥，没想到，你竟然是这种人！”
“我是哪种人？”沈琸冷笑一声：“我告诉你，他就是忽然晕倒，你哥我这是助人为乐，你要是再敢废话，我就是把你去年轮盘赌的事告诉老爷子的告、密、人。”
“别别别，哥，哥，我错了，真错了，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您要是把这事告诉老爷子，我这双腿算是保不住了。”宋琬哭丧着脸，哀求道。
当时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沈琸撇下客户，二话没说定了最快的机票飞莫斯科，看到宋琬没事的那一刹那，大冬天的，冷汗几乎浸湿了后背。
轮盘赌，一把左轮手枪，六个子弹孔，只有其中的一个子弹孔装有子弹，迅速的转动子弹夹。没有人知道子弹在哪个位置，参加赌局的人随机对自己开枪。
玩命的勾当。
沈老爷子年轻的时候参过军，在战场上见惯了死亡，这辈子最厌恶的就是不拿自己生命当回事的人。
沈琸冷哼：“知道就好。”
宋琬狗腿一笑：“知道知道。”
上车后，沈琸把林翡抱上后座，即使昏迷人也不安生，眉头皱得死紧，额角有点点冷汗渗出，嘴里不住地呢喃着什么，反正沈琸听不清。
他抽了一张纸巾，替怀里人擦汗：“去医院。”
宋琬引动汽车发动机，顺嘴问了一句：“常青藤？”
“不去！”沈琸半秒都没迟疑地否掉了这个提议，想了想，道：“去市医院。”
常青藤是沈氏旗下一家私立医院，院长韩应，现年四十二，他爸损友一枚，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也是个为老不尊的主。
去常青藤，前脚出柜，后脚就带这么一个美少年去医院，这要是撞见了，他怎么解释？
老话说，熟人好办事，到他这可好，越是熟人越避之唯恐不及。
“哦。”宋琬没想那么多，但这种时候，他有一点好处——听话。
一脚踩在油门上，顶配的迈凯伦性能优越，如离弦之箭般一骑绝尘。
宋琬在前面开车，后座升上了隔离板，一直传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像……脱衣服，宋琬狐疑：“哥，你干什么呢？”
沈琸头也不抬，手上继续动作：“翻翻看他身上有没有身份证，助人为乐总得知道人是谁吧？”
沈琸正翻着，但是林翡浑身上下一共就牛仔裤两个口袋，白衬衫左胸处一个口袋，看着也不像有东西，保险起见，沈琸还是上手摸了一把。
然后，只见一双漂亮的眼陡然睁开，冰蓝色的瞳孔微缩，林翡看着停留在某个不可言喻的部位的手，目光一言难尽：“你干什么？”
沈琸根本没想到林翡会突然睁眼，愣了两秒，随即手像触电了一样，慌忙收回：“那个，我就是，你之前，我……这事一时半会还有点说不清楚，你等我组织一下语言。”
林翡却是恍然，礼貌又歉意地一笑：“我叫林翡，患有人格分裂症和间歇性失忆症，刚才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唐突的事，很抱歉，麻烦你了。”
“啊？我是沈琸。”听完一大段话，沈琸却条件反射地先报了个名字，然后大脑开始缓慢运转，消化林翡话里的信息，试探着问道：“那你现在是没事了？”
林翡想了想：“我确认我现在精神状况良好，有什么事么？”
“没什么，我就是想问，你还需不需要去医院。”
“谢谢您，不过不需要，医生对我的病症并没有什么好的解决方案。”林翡扶着座椅靠背坐起身来，坐到后座另一端，全程保持得体的微笑，不动声色和沈琸拉开社交距离。
“哦。”沈琸状似不在意，回以微笑：“你家住在哪，我可以送你回去。”
“抱歉，我忘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不记得我家在哪里，如果您愿意的话，送我到东电脑康救助站就可以了。”林翡倒是不客气，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也没有手机，比沈琸还惨，能搭便车简直再好不过了，根本没有拒绝的道理，死要面子活受罪，这样的事，傻子才干。
沈琸：“……你一直住在救助站？”
“嗯……确切的说，是在我失忆之后……我发现你很特别，正常人碰到精神疾病患者都躲得远远的，说实话你没把我撵下车，我已经很意外了。”
说这话时，林翡表情淡然，似乎已经习惯了正常人对精神病患者的歧视与排斥。
“精神病？你说人格分裂症？之前上来就抱我的那个是你的另一个人格么？看起来……挺可爱的。”沈琸闷声道。
可爱？一个大男人被另一个男人夸赞可爱，林翡哭笑不得：“你这是安慰我？”
沈琸尴尬地不说话了。
前面默默改换目的地，一直插不进话的宋琬：“别怀疑，他就是在安慰你，也别生气，他安慰人的本事从六岁起就没再长进过。”
沈琸：“……”
“那个，不去市医院了，去……”沈琸清咳一声，掩饰尴尬，结果突然忘词，场面一度更加尴尬，如果眼神能发射射线，那么此刻宋琬已经千疮百孔了。
林翡提醒：“东电脑康救助站。”
沈琸附和：“哦，对，东电脑康救助站。”
“已经掉头了，等我看看导航，这什么什么救助站地方挺偏啊，都快到郊区了。”宋琬手打方向盘，翻了个大白眼，吐槽道。
林翡笑：“没办法，救助站就是这样，最基层的救助管理机构，甚至一般的救助站都不接收精神病人，不过这个比较特别，听说原先是一所精神病院，特批可以接收一些像我这样的精神病。”
“草。”宋琬紧急刹车，二话不说摇下车窗，探出头：“你特么的有病吧，不会开车别开，脑子被驴踢了说的就是你这种人。”
前车司机也探出头，是个女的，通过反光镜来看，长得很有辨识度，柳眉杏眼，挺漂亮。
“鬼叫什么，车抛锚了看不见？你脸上那俩窟窿是电灯泡啊，只发亮不看路？”
嗯，也挺彪悍。
“怎么回事？”沈琸降下隔离板，刚才宋琬突然停车，他还以为是红灯。
“没事。”宋琬咕哝两句，缩回头，把车窗升上，他没想到是个女司机，要是男的，骂了也就骂了，没什么说道，有本事骂回来，这是个女的，就不好骂了，显得太没品，再说，这女的还挺好看，竟是自动忽略了被骂的事。
女司机见状，也没多说什么，冷笑一声把头缩回到车里。
宋琬撒开方向盘：“前面那车抛锚了，现在怎么办，从市区去那边郊区最近的一共就这么一条路，主要是那地方太偏了，要是绕路的话得沿城区绕差不多一圈，再加上堵车什么的，没三四个小时都到不了地。”
沈琸闻言皱眉，他看向林翡，林翡也有点为难，眉心微蹙，眼睛微微眯起，雪白的皮肤，侧面看脸颊还带点婴儿肥，可爱。
看惯了家里五官深邃的长相，沈琸无法自拔地迷恋娃娃脸……的男生。
他觉得娃娃脸是这个世界上最可爱的长相，而林翡恰恰是娃娃脸里的极品。
沈琸脑子一热，开口道：“要不你先去我那住一晚吧。”
林翡诧异地看着他，眼里蓝色的幽光划过：“这不合适。”
宋琬心领神会：“没事，反正我哥那房子挺大的，就他一人住，没什么不合适的。”
“实不相瞒，我喜欢男人，尤其喜欢你哥这种长相的男人。”林翡话是对着宋琬说的，那双摄人心魄的冰蓝色眸子却盯着沈琸。
沈琸看呆了，这双眼睛如果非要形容的话，就像最顶尖的蓝水翡翠雕琢而成的杰作，通透澈亮，也像墨西哥的海，湛蓝而望不到底。
喉结动了动，沈琸听见自己再次不过大脑地说：“真巧，我也喜欢男人。”
宋琬：“……”去你们大爷的吧，两个死基佬。
“叫声哥，就收留你去我家住。”沈琸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丝毫体会不到宋琬的心酸，再次调戏道。
林翡挑眉：“你多大？”
“二十四。”沈琸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虽然他年纪也不大，但至少比眼前的娃娃脸大吧。
林翡唇角微微上扬，轻描淡写地：“我二十八了。”
空气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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