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娘不是她

五年后……

　　五年来，发生了不少事情。林杰结婚了，新娘不是李欣怡。这五年，林杰升过职、加过薪，认识了胡雪，还结了婚。而林杰和李欣怡之间，只是胜过普通朋友的朋友，心有牵挂却联系渐少。

　　李欣怡坐在电脑前，却不停的刷着朋友圈。

　　林杰虽说人之不如意十之八九，但当所有的压力同时压在身上却无能为力、无可奈何时，只叹生命之渺小、命运之无常。只有独自找一个制高点，暂时抛开所有苦恼。看看这个城市，看看身边的一切……前方康庄大道。

林杰的朋友圈终于更新了一条动态，似乎遇到了一些麻烦。

　　虽然新娘不是她，看到这样的信息，她瞬间坐立难安。李欣怡拨打林杰的电话，却是占线状态。

　　事实上，近一年来，林杰的情绪逐渐变得低落，经常感到面对生活乏力，但最后咬咬牙还是得坚持过去。

　　林杰的母亲体弱多病，近两年病情反反复复，父亲常年照顾母亲。岳父家年初也发生变故。

　　结婚不到三年的林杰，必须承受着两个家庭的责任，面对自己的小孩、妻子和父母，林杰只有拼命工作，拼命赚钱。工作上所有的委屈、难处，他都只字未提。

　　这一天，林杰一如既往的晚上十点过才回到家。和老婆随便讲了几句，亲了亲熟睡的小孩，然后只身钻进书房。

　　和以往不一样，他不再整理工作上的资料，也不再听侦探小说，而是点着香烟对着窗外发呆，像在投入地思考什么问题。

　　烟灰掉落、烟丝燃尽。

　　他浑然不知，直至手指一阵炙热的疼痛他才反过神来。

　　然后打开电脑忙了起来，一会儿又轻声长嘘短叹。

　　声音很小，但房间很静。

　　他极力控制音量，似乎声音再大一点点，就会吵醒隔壁熟睡的小孩。

　　直到凌晨，妻子胡雪发现林杰的书房灯还亮着，老公也不在身边，便习惯性的倒了一杯开水给林杰送去，却发现林杰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胡雪不忍打扰，拿了件外套给林杰披上，轻轻回房睡了。

　　迷迷糊糊之间，林杰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小村庄，像是农村，更像是隐居的一个世外桃源。山青水秀，鸟语花香。邻居还是儿时老家的邻居，只是少了周边的农田和庄稼地。手上还拿着面谈方案，却找不到上班的路。林杰拼命地寻找，走了很久也没看到自己熟悉的道路和三路公交车。

　　林杰自己这是穿越了吗？还是做梦？

林杰不断问自己。

　　他又掐了掐自己的手，感觉到疼痛。

　　真真切切地来到一个鱼塘前，坐在鱼塘边擦了擦皮鞋上的灰尘，不由自主地拿出一根香烟点上。

　　之后目光被鱼塘里的景象吸引。鱼塘不大，似方似圆，似深似浅，水很清却有不少于鱼，红的、绿的、白的、黄的，却分不清是什么鱼。水底，清清楚楚能看到两串数字：“543983，514332928232”。

　　林杰不是说水至清则无鱼吗？

　　究竟怎么回事，林杰百思不得其解。

　　胡雪老公，起来了，上班要迟到了。

林杰这才意识到刚刚只是一场梦。

　　胡雪你昨天太累了吧，直接在这里睡着了，赶紧洗漱了过来吃早餐。

　　她，胡雪，凤眼半弯藏琥珀，朱唇一颗点樱桃。虽生过小孩，身着一身素衣还系着围裙，但依见华容婀娜。

　　林杰看着妻子忙前忙后的身影，还是不忍心告诉她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他失业了，因为年初疫情，林杰工作的这家外企大量裁员。林杰已经失业一周了，这一周林杰忙碌着找新的工作。想着等新工作落实再告诉妻子实情，以免给她徒增烦恼。

　　不变的是，他的初心，维护正义。七岁那年，他的理想是成为一名警察，打击犯罪、除暴安良。

　　但事与愿违，他与体制无缘，他最终没做成警察。在这二十一世纪，国泰民安、欣欣向荣。但在社会的最底层，依旧生活着一些玻璃人。好像任何一点小小的变故，都能改变人生，颠覆世界。而那些儿时的梦想，很多也就只能深藏心底。

　　失业后，林杰依然坚持自己的初心，依然在监察、调查方面寻求新的工作机会，虽然都不在体制内，但这方面是他的兴趣。也许仅仅是为了实现他内心的那个小小的侦探梦。也许，重新开始成本太高，他自己可以折腾，但肩上的责任经不起折腾；也许，坚持初心是正确的选择；也许，是唯一的选择，他别无他选。

　　林杰看了看手表。

林杰这几天事情比较多，今天还要去处理一个客户投诉，约好了十点见面，你前几天说的朋友结婚是哪天来着？

林杰随便编造了一个理由隐瞒了要去面试的事实。

　　胡雪就是今天啊，我等会把小孩送到她外婆家，中午去送个礼，下午就回来。

胡雪备好早餐，取下围裙。

　　林杰好。

说话间林杰已经准备好要出门了。

　　胡雪你赶紧过来吃点，这是专门给你做的。

林杰这才注意到胡雪已经把早餐准备好，放在餐桌上了。

　　林杰谢谢，老婆。

　　林杰狼吞虎咽吃了几口后便出门了。

　　胡雪看着远去的背影，不由感到心疼。

　　林杰不矮，一米八二的个儿，和胡雪高一就认识了，谈了七年的恋爱，大学一毕业就结婚。大学还有不少女生追求林杰，也算是校草一株。

　　而今，林杰被工作和生活磨得消瘦了不少，眼角也增添了一些岁月的痕迹。

　　林杰早早地来到面试大楼下面，因为要九点公司才上班，林杰只好随便找了个早餐店坐下等。

　　为消耗时间，他尝试自己解梦。他本身对数字就敏感，加上经历过两份工作，更加练就了他对数字过目不忘的本领。他想起梦到的那串数字：543983，514332928232。

　　要放在以前，他的第一反应一定是这串数字值多少钱，不是靓号，也没什么规律，最多也就值最低的价格。

　　而现在，他更多的是想明白，这串数字是什么线索，有什么特定意义。

　　片刻之后，林杰笑了。

　　林杰拜托，周公，我正在找工作，我会对她好的。

　　林杰这么低级的伎俩。

　　林杰但值得肯定的是，科技确实改变了世界，周公都会用智能手机发信息了。

　　林杰我们一定会辛福的。

　　林杰自言自语，像入了魔一样。若是让旁人听到，热心的估计该打精神病院电话了。

　　……

　　李欣怡杰哥，你怎么在这里？我还以为认错人了，结果真是你。

　　一女孩兴奋地坐到林杰对面，林杰如梦惊醒。

　　林杰欣怡，好久不见。

来者正是林杰实习工作的同事兼好友，号称办公室开心果的李欣怡。

　　林杰真是女大十八变啊，几年不见，你是越发漂亮了，这头乌黑的长发比当年的娃娃头更显气质啊。

　　李欣怡你的意思是我以前没气质呗？我可还是那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我。

　　李欣怡撩了撩自己的长发，瞪大双眼直直地盯着林杰，那对酒窝深深印入脸颊，加上微微上翘的嘴角，林杰瞬间感到一阵炙热冲上脑门。

　　林杰是是是，车见车爆胎。

　　面对女生，说话是得十分小心，但开心果不至于。

　　林杰你在这里工作？

林杰继续问道。

　　李欣怡没有，今天这边有个活动，黑子约我一起去玩，刚路过门口就看到你，过来打个招呼。

　　李欣怡目光扫到林杰的文件夹。

　　李欣怡我们的福尔摩斯.杰哥哥是在早餐店查案吗？难道侦探大本营在这栋楼里？

李欣怡指了指中心大厦。

　　自从林杰进入上一家公司从事调查工作以来，身边的人总是以“侦探”、“FBI”、“福尔摩斯”等标签和他开玩笑，林杰对此早已习以为常。

　　林杰没有，哪有那么高级。来这里处理一个客户投诉，过来了解一下详细情况，还在等他呢。

林杰同样用一个谎言遮盖了自己已经失业的事实。

　　李欣怡越发好奇

李欣怡你究竟是干啥啊？每次问你，你都说的不明不白。

也是莫名的想多和他说说话。

　　林杰看到李欣怡一本正经地样子，也装出一本正经的回答。

林杰企业内部调查，有可能会涉及到员工、合作商户、客户、第三方等。

　　随后话风一转。

林杰有时候我是保安，有时候又是快递员。有时候客户虐我千百遍，但我我待客户依然如初恋。最后一点，我们当年一起干电销就体验过了嘛。

　　李欣怡是、是、是，杰哥，我笨，你工作上那些事我不懂。我只会玩，今天这里的活动据说很好玩儿，你要不要翘班和我一起去啊？

李欣怡半撒娇半试探地问道。

　　林杰我命苦啊，事情处理完还得回公司，你好好玩吧，回头再联系。

林杰斩钉截铁地应道。

　　李欣怡好吧，大忙人，忙。

　　李欣怡不屑地翻了翻白眼，有些失落。

李欣怡也就我一天闲着没事干。

她没有问他朋友圈动态的事情，见到他好好的，也不好打破这种平衡。

　　几句简简单单的对话，几分钟的重聚，让林杰觉得回到了五年前，心里有种暖暖的感觉，只是不想真的就这样结束这久违的重聚。

　　不知不觉间，时间已接近九点，林杰不时看一下手表。

　　李欣怡杰哥，没关系，你有事的话你先走。对了，乌龟和黑子下个月的生日，乌龟这个月刚从北京回来，他们俩想一起过，我们聚聚呗。

　　虽说同在一个城市，要聚一次还是很不容易，五年来林杰已经多次因为工作上的事情缺席了和李欣怡、王珊、潘丽的聚会。

　　林杰好，必到。

　　林杰整理了一下仪表，精神焕发的走进大楼。

　　一个小时后，林杰似有些许气愤的再次出现在大楼下面。

　　想着明明是面试商务调查、明明是法务公司，为何面试过程让他很是不爽。电话沟通说的是案件跟进、调查，到公司就成了替人捉奸、跟踪拍摄取证第三者插足和坐实出轨。说好的四千底薪加一千补贴外加提成，过来就成了三千加五百。人事还强加解释。林杰更不能接受的是公司不予签署任何合同和协议，说要试用结束再签劳务合同，但试用期必须严格在公司打卡，没事也要呆在公司内不得外出。

　　林杰实在窝火，心想这样的公司为何不被查呢，严格意义上讲，签劳务合同的都不算公司员工，最多算委托关系，凭什么要以劳动合同的要求约束。更何况啥都没签。

　　这不是最奇葩的事，这段求职的日子。林杰遇到了太多的人和事，见到了太多的套路。很多岗位，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暗藏玄机。他在外企，升职后也管理过团队，也面试过别人。他太懂得包装自己、包装岗位，但他有底线。

　　也许这就是真正的生活，这就是社会，这就是职场。艰难困苦、人情世故。他感到懊恼，觉得无力。出身低微的自己，无论之前做过多少努力，做出多大成绩，不管有多么不容易，轻而易举就被他人狠狠踩到地上。他还想担负起肩上的责任，他开始动摇，不知何去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