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

她立在暮色下的昆仑之巅，俯瞰山河万里，眸中一片沉寂，无悲无喜。

沉夜跑到她身边，微躬身喘着粗气，他叉着腰抬起头来，看到她金色的羽衣被山风扬起，薄纱和飘来的绯色云霞纠缠在一起，她的衣袍被云霞镀上了一层火红的光晕。

她像一团火，在昆仑山颠，以云霞为燃料，熊熊燃烧，仿佛下一秒就会随风飘散。

沉夜“阿生，父神说你将往人间游学？”

将生“嗯”

沉夜看着她精致的侧颜，听到自己的心随她清冷的声音起伏不定跳动着。

他咽了咽口水，努力控制自己因急速奔跑而微微发颤的声音，尽量用平和的语气问出了那句见完父神就一直盘旋在心里的话。

沉夜“为什么突然想去游学？”

她是父神最完美的孩子，和他这个残次品完全不同。她是父神以昆仑的万年寒髓雕刻出来的，昆仑最冷的女神。

她只现世短短十年，修为已经赶超了父神座下排名第十的大鹏鸟。

而他……现世百年，连昆仑名将前三十都打不过……

她是他，不眠不休都追赶不上的星光……

抓不住，握不着，偏偏入了眼，晃了心……

将生“我昨日问父神……”

将生“神为什么是神？父神说神之所以是神……”

将生“是因为神愿为众生牺牲一切。”

将生“可是……”

将生皱了皱眉，把视线从暮色中的山峦间移到沉夜身上，眸中满是疑惑。

将生“众生……是什么？”

将生“我为什么要为他们牺牲？”

沉夜“因为神爱众生……”

将生凝视着沉夜的眼睛，眸中疑惑更甚。

将生“什么……是爱？”

沉夜张了张嘴，忽然不知该怎么跟将生解释。

沉夜“我……我也不知道……”

沉夜“但父神造我们出来，就是为了守护众生。”

沉夜“所有昆仑的神，都须得爱众生……”

沉夜第一次看到将生笑，对着他一个人笑。很浅，浅得像只是唇角抿了抿。

可沉夜看到了她眼中的自己，站在她常俯瞰的暮色山峦之间，离她最近。

将生“我告诉父神，我既不识众生，也不懂爱……”

将生“我须得入红尘，去见众生，去明白爱是什么。”

将生“我不在乎我的命为谁而牺牲，我在乎……我为什么得为那个谁牺牲……”

那日残阳如血，将生从他身边擦肩而过，身上带着清冽的山风的味道。

沉夜抚上自己隐隐作痛的心口，有些难过垂了眸。

他是父神造出的残次品……

他只是个半神……

所以……

看到将生第一眼，他那颗女娲石做的，沉寂了九十年，只用做灵力载体的心，第一次开始跳动。

他是半神，他不懂爱，他也没有见过众生，但是他听父神的话。

他们是父神的孩子，他们为守护众生而出生。

终有一日，他们得用苦修的修为和性命，去为众生化解灾难。

可是……

沉夜“阿生……”

沉夜转身，看到将生顿住脚，疑惑回头看他。

他抿了抿唇，唇角缓缓扬起，眸中映着星河。

那夜昆仑的月亮出来得格外早，山色朦胧不入眼，他却把将生看得格外清楚。

沉夜“我陪你去看众生，我陪你去寻爱的答案。”

山风吹起她金色的羽衣，和山巅的星光纠缠在一起。沉夜看到将生歪了歪头，她又抿了抿唇。

将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