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尔整个人被敲得一呆，向下的木质阶梯看似老旧，实则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定期维修保证安全，此刻却在中也带气的步伐下发出倍受折磨的声音。
“你敢说自己刚才听到大姐说的事时什么都没想？我还能不知道你，就你那个令人发指的脑回路，能不想到是我们打算抛下你都是进步！”
楼梯吱呀地声音更大了，以至于玖尔下意识地开始思考，这个楼梯会不会真的在不久之后塌掉。
“你是不是走神了？”
中也一句话拉回了玖尔的注意力，刚想狡辩一句，中也就已经续上了话题：“我们没有不愿意。”
中也还是觉得这个点一定要和玖尔掰清，决不能有一丝一毫的余地留给对方的大脑自由发挥。
宴会场看似和玖尔离开前没什么不同，但在中也拉着玖尔回来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若有若无地分过来了大半。
“如果这么做是好的，没有坏处，等到了那个时候，我们大家都会同意——可我们不能。”
“为什么？”
玖尔没有怀疑中也的话，但却想不出来那个令他们拒绝的理由。
“因为我们会变成负担。”
中也转身，注视着青年已经褪去稚气的脸庞：“这段时间我们也算是了解了大致的轮廓，虽然都是朋友，但我们和他们终究不同。”
“他们对自己的来处没有留恋，所以无所谓离开与否，他们可以陪着你一起流浪，以相同的心态面对接下来的旅程——可我们热爱这个世界。”
“我们热爱这个世界，热爱这座城市，所以只要我们还在，你也就无法欣然奔赴下一趟旅程，而是像个地缚灵一样，被我们的留念困在这里，哪怕我们并不愿意。”
玖尔很想说些什么。
想说他们不是负担，想说自己愿意留下，想说自己并不介意，想说自己并不认为这是坏的，想说……
可莫名地，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或许是中也的表情太过认真，也或许是那饱含真情的语气过于郑重，他只能沉默着，沉默着听中也讲述。
“我们的人生百年足够，并不需要再多延长，生命因短暂而显得缤纷独特，你需要的早已拥有，你害怕的早已远走，你恐惧的早已不足以成为威胁，你依赖的早已不足以支撑你走得更远。”
中也清楚这些话对玖尔来说很难理解，但他相信时间会告诉对方一切。
玖尔或许的确不聪明，但也没到不可救药的地步，生命层次的不同注定玖尔不能陷入情感的错路，而他们最后能做的，就是以原原本本的人生，教会对方生命中极为重要的一课。
“玖尔，你该学会道别了。”
明明是该感伤的话语，中也却笑得比炫目的灯光还要灿烂，仿佛这并不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离别做预演，而只是要送朋友去赴一场繁花盛开的旅程。
剩下的话玖尔记不清了，就和你叫不醒装睡的人般，玖尔就这样“遗忘”了之后发生的事，宴会在越发浓重的夜色下欣然落幕，关于到别的话题也仿佛从未发生般再没有人提起，时间悄然流逝，终于——
玖尔来到了布拉姆沉睡的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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