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风机的嗡鸣停止，王默的手指从他半干的发间收回，空气中只剩下动画片欢快的片尾曲。
水清璃依旧背对着她坐着，沉默了片刻，忽然没头没尾地低声问了一句，声音闷闷的：“你有为别人吹过头发吗？”
王默正低头缠绕着吹风机的电线，闻言愣了一下，下意识地回答：“有啊。”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前方的背影骤然一僵。
水清璃霍然起身，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微风。
他接过她手中缠绕好的吹风机，看也没看她，只留下一句硬邦邦的“收拾好了”，便径直转身，大步走进了里面的卧室区域，留下王默一个人茫然地坐在沙发上，对着空气眨了眨眼。
……他怎么了？
这突如其来的情绪转变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只觉得这人脾气来得莫名其妙，像六月的天气。
她正兀自发怔，却见那个刚刚负气离开的身影去而复返。水清璃沉着脸走到沙发前，一言不发，再次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喂！你……”王默轻呼，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
他抿着唇，不发一语，将她稳稳抱回床边，然后——几乎是带着点赌气般的力道——将她轻轻丢进了柔软的被褥里。
王默陷在柔软的床铺中，微微弹了一下，更加茫然地看着他。
水清璃看也不看她，扯过被子，动作算不上温柔地盖在她身上，一直拉到下巴。然后，他自己绕到床的另一侧，掀开被子，在没有枕头的那一侧直挺挺地躺下，果断地背对着她。
整个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幼稚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王默看着他紧绷的背脊线条，又看了看自己这边唯一的枕头，和他那边光秃秃的床单，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问题所在。
她撑起身子，小声说：“妈妈好像忘记现在多了个你……枕头在柜子里，我给你拿一个吧？”
说着，她就要掀开被子下床。
然而，一条结实的手臂却更快地横了过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直接搭在了她的腹部，将她重新按回了床上。
王默身体一僵，诧异地抬头看向他。
他依旧背对着她，闭着眼睛，呼吸平稳，仿佛已经秒入睡。
王默：“……” 这么快就睡着了？刚才不还气冲冲的吗？
她尝试着，小心翼翼地想将他沉重的手臂挪开，但那手臂如同焊铸在她身上一般，纹丝不动。
“年轻真好，倒头就睡……”她无奈地咕哝了一句，放弃了挣扎。
算了，反正这只手臂虽然重，但也还算……安分。
她还是不太习惯身边躺着一个人，尤其是一个正在单方面“冷战”的男人。
她侧过身，背对着他，顺手将床头柜上那个半人高的毛绒熊玩偶捞进怀里紧紧抱住，试图在这陌生的同床体验中寻找一点熟悉的安全感。至于那只横亘在她腰间的手臂……就当不存在吧。
或许是今天确实累了，或许是怀里的玩偶带来了安抚，没过多久，她的呼吸就变得均匀绵长，陷入了沉睡。
在她呼吸平稳之后许久，那个“早已入睡”的男人，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天知道他刚才深呼吸了多少次，才鼓起勇气将手臂放在她身上。怕她厌恶地推开，又怕自己那无厘头的醋意会将她刚刚对他萌生出的一点点亲近感吓得缩回去。
此刻，她温软的体温正透过薄薄的睡衣，清晰地传递到他的手臂上，熨帖着他的皮肤。她睡得毫无防备，香甜安稳。
‘还真是没一点警惕心。’他暗想，心底却软成一片。
他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挪动身体，贴近她纤细的后背。鼻尖萦绕着她发丝的清香和身上干净的暖意。
‘这是我的妻子。’这个认知带着滚烫的温度，灼烧着他的理智。
他的唇，不受控制地、极轻地落在她睡衣滑落而裸露出的圆润肩头上。触感细腻微凉，却瞬间点燃了他体内的火。
气息不可避免地变得有些粗重紊乱。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心爱之人就毫无防备地睡在身侧，温香软玉在侧，他怎么可能没有反应？
吻，如同蝶翼般，带着虔诚和压抑不住的渴望，一路细密地蔓延到她白皙优美的后颈。
没有悸动？不，每一寸肌肤都在他的唇下叫嚣着占有。
当他的唇再次覆上那只在不久前还因他而泛红的、小巧可爱的耳垂时，他几乎失控。猛地直起身，手臂撑在她身侧，在昏暗的光线下，失控般地寻找着她的唇。
“默默……夫人……”他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饱含着浓烈的情欲，灼热的气息喷洒在她颊边。
“我的妻子……”他低喃着，如同宣誓，唇瓣即将落下。
却在最后一刻，猛地停住。
距离她的唇，只有毫厘之差。
他在做什么？
趁人之危吗？
在她熟睡的时候，行如此亲密之事？这与他鄙夷的那些人有何区别？
“默默……”他克制着粗重的喘息，轻唤她的名字，带着无尽的挣扎和痛苦。
她没有醒，只是无意识地嘤咛了一声，蹭了蹭枕头。
水清璃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平复着身体里奔腾叫嚣的欲望。
“现在还……不行。”他对自己说，声音低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重新躺下，却再也无法平静。床头的卡通小闹钟滴答作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睁着眼睛，望着天花板上模糊的光影，毫无睡意。
这大概是他们真正意义上同床共枕的第一夜，竟如此煎熬。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他以为这个夜晚将会在无尽的克制中流逝时，身边那个熟睡的人儿却突然动了。
一个柔软、温暖的身体，在睡梦中无意识地翻了个身，然后……精准地钻进了侧躺着的他的怀里。
中间似乎还隔着一个……毛绒玩偶熊？
水清璃身体瞬间僵住，心跳如擂鼓。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用着堪比拆弹的专注和轻柔，将那个碍事的玩偶熊从她怀里一点点抽离出来，然后轻轻放在她刚才睡的位置。
这下，他们之间，再无阻碍。
她温软的身体完全贴合在他怀里，脑袋无意识地枕在他的一条手臂上，呼吸清浅地打在他裸露的胸膛肌肤上，带来一阵阵战栗。
她的靠近，如同最烈的催化剂，让他好不容易压制下去的情欲再次高涨，几乎冲破理智的堤坝。
但他能克制。
必须克制。
鼻尖充斥着她的气息，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珍重万分地环住她的腰，将她更深地拥入怀中。
月光如水，透过落地窗的轻纱温柔地洒落进来。
被子的一角滑落，他的深灰色丝质睡袍不知何时滑落至床沿，恰好盖住了她那双粉白色的、被细心放在地上的拖鞋。
而他，拥着怀中的温暖，终于也在这份甜蜜的煎熬与巨大的满足中，渐渐沉入了有她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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