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腰

清蘅忽然笑了，笑声里带着碎玉般的颤音，泪珠却砸在衣襟上洇出深色痕迹。

她抬手抹掉脸颊的湿意，指尖掠过魏俨泛红的眼角时，他像被烫到般瑟缩了一下。

清蘅魏俨，人生不过数十载，我就想肆意洒脱的活。

清蘅爱我爱的人，走我想走的路。

指尖抚过他眉间深痕，声音愈发坚定。

清蘅就算满城风雨，我也要把这三年被礼教碾碎的日子，一日一日地讨回来。

魏俨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三年来刻意筑起的防线在她眼底的炽热里轰然崩塌。

他终于不再抗拒，颤抖着双臂将清蘅紧紧拥入怀中。

这一刻，所有的顾忌、挣扎与隐忍都被抛诸脑后，唯有彼此的体温与心跳交织在一起。

清蘅将脸埋在他胸前，泪水浸透了他的衣襟。她伸手环住他的腰，用尽全身力气回应着这个期盼已久的拥抱。

周遭嘈杂的人声渐渐模糊，粥棚里飘来的米香、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与沉香味，混杂成最安心的气息。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孩童们的惊呼声和此起彼伏的窃窃私语。

魏俨猛地回过神，意识到他们此刻的亲昵举动必然已落入旁人眼中。

他紧了紧手臂，在清蘅耳边沙哑道。

魏俨我们走。

话音未落，他已揽着她疾步穿过粥棚，避开众人探寻的目光。

直到拐进无人的巷陌，他才停下脚步，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喘息间全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清蘅仰头望着他，破涕为笑。

清蘅这下，整个渔郡恐怕都要传得沸沸扬扬了，使君即便想抵赖，也无处可躲，难以脱身了。

魏俨望着她眼底跳动的光芒，忽然觉得，比起失去怀中这个鲜活炽热的灵魂，满城风雨又算得了什么。

他低头，在她额间落下一吻。

魏俨那就让这满城风雨，来得更猛烈些。

次日

渔郡的晨雾还未散尽，街头巷尾的传闻却已如燎原之火。

茶馆里说书人惊堂木一拍，绘声绘色讲述着使君与寡嫂的禁忌之恋；绣楼窗边，少女们红着脸偷传手抄的艳词，词中“罗钟坊”“魏家堂”的字眼被描得格外艳丽。

魏府门前，老管家攥着皱巴巴的拜帖，望着络绎不绝前来“问安”的官眷，额上的汗珠顺着沟壑纵横的脸滑落。

“使君没在家。”这句苍白的托辞今早已被他提了好几次。

魏府正厅内，檀木八仙桌上的鎏金香炉突然被重重拍翻，青烟裹挟着沉香屑腾起，在晨光里翻涌如沸。

老夫人拄着紫檀木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杖头镶着的翡翠貔貅在剧烈颤抖中撞出清脆声响。

“孽障！”苍老的呵斥震得梁上悬着的琉璃灯穗簌簌摇晃，“三年守孝刚满就勾三搭四，这是要剜了魏家的脸！”

她枯瘦的手指死死攥住桌角的云纹绣帕，布料边缘已被扯得变了形。

管家缩着脖子将拜帖递上前，纸页上墨迹未干的“贺喜”二字刺得老夫人太阳穴突突直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