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口气交代完，仿佛用尽了力气，重重地喘了口气，拿起葫芦又灌了一大口酒。
冬日凛冽的寒风吹动着他花白的鬓发和灰旧的衣袍，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此刻只剩下深沉的、毫不掩饰的担忧与不舍。
崔令望紧紧抱着那个沉甸甸的包袱，仿佛抱着师父满腔的关怀与守护。
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夺眶而出。
她双膝一软，跪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对着陌夷苍，重重地磕了三个头！
崔令望的声音哽咽却无比清晰。
崔令望师父授业之恩，令望永世不忘！
崔令望师父教诲，令望字字铭刻于心！
崔令望此去清河，定当谨言慎行，勤修不辍，保重自身！待春暖花开，弟子必回京，再来侍奉师父左右！请师父……务必保重身体！少饮烈酒！
看着跪在面前、泪流满面却眼神坚定的徒儿，陌夷苍心中那最后一点强撑的坚硬也轰然倒塌。
他伸出手，枯瘦却温暖的手掌，带着薄茧，第一次如此轻柔地落在了崔令望的发顶，像一位真正的老父亲，带着无尽的慈爱与期许，轻轻拍了拍。
“小杳儿……哭什么哭！”
他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
“起来！地上凉！记住你今天说的话！给老夫……全须全尾地回来！要是少了一根头发丝儿，看老夫不打断你的腿！”
崔令望破涕为笑，在墨秋的搀扶下站起身。
她擦干眼泪，看着师父佝偻却如山岳般可靠的身影，心中充满了力量。
她本想就只是提前抢了姚婉怡的机缘，却从未想过在与陌夷苍回有任何的师徒情缘。
但在陌夷苍的每一句看似严厉但又饱含舐犊之情的语气，每一句“小杳儿”中，崔令望自认为坚硬的心也逐渐被软化。
她郑重地将那个装满“保命符”的包袱交给墨秋收好，又拿起食盒里剩下的蟹黄酥和水晶糕，塞到陌夷苍手里。
崔令望师父，您也保重。这点心……您趁热吃。
陌夷苍接过点心，哼了一声，转过身去，挥挥手：
“行了行了，快走吧！天快黑了，山路不好走！别磨磨蹭蹭的！”
崔令望知道师父是不愿再经历离别的伤感，她深深地看了师父的背影一眼，仿佛要将这山坳、这茅屋、这清瘦却无比高大的身影，都刻进心里。
然后，她带着墨秋，一步三回头地，缓缓走出了小院，走向停在山坳口的马车。
寒风呼啸，卷起地上的枯叶。陌夷苍依旧背对着院门，拿着那半块蟹黄酥，久久没有动作。
直到马车驶离的声音彻底消失在风里，他才慢慢转过身，望着空荡荡的院门和蜿蜒消失的小径，浑浊的老眼中，一滴滚烫的泪水，无声地滑过他布满沟壑的脸颊，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瞬间消失不见。
他仰头，灌下葫芦里最后一口烈酒，辛辣灼喉，却压不住心头那沉甸甸的牵挂。
他给那丫头算过一卦，卦象显示她这一路上必经许多坎坷，但定会枯木逢春。
他低声喃喃，仿佛是说给这寂寥的山风听：
“臭丫头……一定要……平安回来。”
暮色四合，寒鸦归巢。
小小的茅屋在苍茫的山色中，显得愈发孤寂。
唯有那残留的、淡淡的蟹黄酥香气，和桌上冰冷的酒葫芦，诉说着方才那场无声却深沉的离别。
---
颜安玥🌸🈵2100
颜安玥宝贝们七夕快乐⌯oᴗo⌯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