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城半靠在沙发宽大的扶手上,整个人的重心歪向一侧,显得有些懒散,又带着点不易接近的疏离。
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下粗糙的帆布沙发罩,那上面还有上次办案时不小心蹭上的痕迹,早已干涸。
路海洲那抑扬顿挫、四平八稳的官腔,活脱脱像是梅雨季节里黏腻挥之不去的潮气,不仅弥漫在客厅,更丝丝缕缕地往他毛孔里钻,让他浑身不自在。
杜城的眉峰几不可察地蹙起,形成一道浅浅的川字纹。他一边敷衍地听着路海洲在那里“王八念经”——无非是些程序化的安抚和让他官复原职的空头支票——一边却将视线牢牢锁在沈翊身上,盯着沈翊那双总是过分清亮的眼睛,用核善的眼神看着对面坐着的沈翊。
用眼神警告着他,下次不许把这个讨厌的家伙带到他家里来。
目光灼热,几乎要在沈翊身上烫出两个洞来。
沈翊正襟危坐,坐姿依旧端正得像个学院派的模范生,但交叠的脚踝微微向内收拢,泄露了被视线灼烧的不自在。
又想起今早他找聂小冰的时候,盘子里的煎蛋戳得千疮百孔的模样,忽然觉得邀请路海洲贸然登门确实欠考虑。
等到路海洲结束那长篇大论、缺乏实质内容的宣告,客厅里那令人窒息的官腔余韵似乎才稍稍散去。沈翊才接过了话头,讲述着关于案件的最新情报。
沈翊不仅辉格酒店的视频是伪造的,周俊在图书馆的视频也是伪造的。
杜城的眼神变得认真起来,思考着。
这次对手的实力强悍到几乎可以说是无懈可击,从市局收到的那条举报音频到辉格酒店的监控,再到那些周俊所谓的在图书馆上班的视频,都是伪造的。
目的是为了给周俊营造不在场证明。
沈翊而这两个地方的监控系统,都来自铜城。
沈翊铜城拥有这些监控的所有原始数据,是最有能力和机会进行篡改。
拥有原始数据,就能从源头终止警方对他们的调查,诬陷杜城。
沈翊言之凿凿,虽然说声音没有到响的地步,但因为坐得离聂小冰实在太近,那清晰而持续的声音传到她耳边,便成了有些扰人的噪音。
聂小冰吵!
聂小冰的脚丫子毫无征兆地踹进沈翊怀里,打断了他尚未说完的推论。
棉袜里的脚趾正不满地蜷曲。
沈翊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弄得一愣,随即眼底掠过一丝无奈又了然的纵容。
他握住那只捣乱的脚,掌心传来的温度让他想起家里那只总在打盹的小猫,把聂小冰的脚在怀里摆正。
他温热的手掌轻轻握住那只捣乱的脚踝,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小巧的触感,让他莫名想起家里那只总在午后阳光里打盹、偶尔会伸懒爪扒拉他画笔的猫咪。
他顺势将聂小冰的脚在怀里摆正,用一种近乎安抚的姿态拢住。
再次开口时,语速明显放缓,声音压得低而柔,像羽毛轻轻拂过,带着一种专门用于给炸毛猫咪顺毛的耐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