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刀子剖开血肉,经络、脂肪和肌肉裸露,鲜血喷涌,猫的撕声惨叫。
血腥味充斥着池尧的鼻腔,血淋淋的画面在她眼前晃动,激起来自远古血液的兽性与疯狂。
法则。
自然界的法则就是这样。
欺凌弱者,踩踏弱者,而又崇拜强者,无限度地崇拜强者。
没有人可以阻止她。
没有那个强者。
在这个世界,在她这个破败凋零的世界,没有强者会屈身注视这里。
他们甚至不愿一脚踩下,因为那样会弄脏他们的鞋底。
她讨厌他们的漠视,但无论她如何努力,她都只是尘埃。她入不了他们的眼,到最后,她只能开始享受这份自由。
没有桎梏,没有樊笼,没有禁锢。她在她茹毛饮血的世界狂欢,在猫的尸体砌成的城堡上起舞。月亮也被污染了,流入不相干的另一端。
猩红的心脏,湿漉漉、黏糊糊,还带着体温,那么温暖,这是不是就是爱的滋味?
她把心脏放在嘴边,血从她的嘴角流下,她温柔的神情,仿佛嘴边放着一个好梦。
没有人陪伴她,那她就用尸体代替,用心脏织梦,用血液滋养。
这一晚,她也是动物。
8.
黑猫又回来了。
简贞然一下子抱住它,喜极而泣。他检查着然然,生怕它哪里受了伤,却发现,它的胸腔处再次湿漉漉一片。
又是血。
“你又去抓鸟了?”简贞然把它拎起来,“说好了,你再抓鸟我就不要你了。”
然然挣扎着,头部的动作看上去像是在摇头。
“没有?没有那血是哪来的?”
“喵!”然然一下子从简贞然手里挣脱,简贞然被它巨大的力气整得有点懵。然然则径直跳上窗台,从雨棚跑走了。
简贞然忙跑过去,却不见然然踪影,他有些后悔,然然是不是讨厌他了?他只是开玩笑的威胁一下而已。
好在不一会儿然然又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坨白花花的东西。它把那东西丢到简贞然面前,喵了一声。
简贞然定睛一看,才发现那是一个很小很小的头骨,似乎是老鼠的。
“好吧,误会你了。”简贞然想去揉揉黑猫的脑袋,却被然然无情地一把打掉,“老鼠可以抓。但鸟不行。”
看然然还是一脸不高兴,简贞然只好强忍笑意,对它说:“那,我去给你买几个罐头赔罪怎么样?你想要什么口味?”
然然高傲地喵了一声,然后跳下窗台,走向门口,边走还一边不时回头冲简贞然叫。
“好吧,那就一起去。”简贞然上前几步把黑猫抱在怀里,走出家门。
在楼下,简贞然又碰见了池尧,池尧看见他怀里的黑猫,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你的猫,你又养了一只黑猫?”
简贞然觉得她有病,“就是之前那只,然然,它又回来了。”
池尧却开始惊恐地摇头,嗫嚅着:“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是之前那只黑猫!”
简贞然没好气地说道:“怎么不是?它们一模一样,我自己的猫我还认不出来?你烦不烦?”
黑猫的眼睛一直盯着池尧,那竖起的瞳孔如同魔鬼,注视着她。
简贞然不知什么时候走了,但那只猫的眼睛却还在盯着她似的,彻骨的寒意。猫怎么会有这样的神情?池尧明明从那眼睛里感到了嘲讽和恨意。
池尧呆呆地站在原地,内心有一股强烈的恐惧。她从来没有如此害怕过,连手都在不禁颤抖。
不可能,不可能的。
黑猫,她已经杀了三只黑猫了。
简贞然的猫明明死了,它被抛下时那么虚弱,楼下也没有遮挡物,它不可能活下去。
那为什么?为什么简贞然又拥有了一只黑猫,一只与她杀死的一模一样的黑猫。
不,不会的。池尧安慰自己。
猫没有九条命。简贞然不过是又遇见了一只黑猫,而那只黑猫又与死去的那只长得很像而已。
对,对,一定是这样。
池尧平复着呼吸,表情又恢复了平静。
没有猫可以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