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T夏令营的最后一周，空气中弥漫着告别的气息。沈黎站在研究实验室的窗前，看着窗外飘落的梧桐叶，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家乡的秋天。八周时间转瞬即逝，当初那个在波士顿机场紧张得手心出汗的女孩，如今已经能自信地在威尔逊教授的研究组会议上发表意见了。

"想什么呢？"刘耀文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伴随着熟悉的咖啡香气。他递过一杯热可可，这是他们这周第三次熬夜整理研究数据了。

"在想我们第一次走进这个实验室的样子。"沈黎接过杯子，温热透过陶瓷传到掌心，"那时候我还以为你会因为我的固执生气一辈子。"

刘耀文咧嘴一笑，露出标志性的小虎牙："我哪敢啊。再说了，"他压低声音，"你的固执确实让我们的算法效率提高了30%。"

沈黎轻啜一口热可可，甜腻的滋味在舌尖蔓延。过去几周，他们的研究取得了突破性进展——将图论应用于新型密码系统的设计，不仅理论上优美，实际测试中也展现出惊人的效率。威尔逊教授已经暗示要将他们的成果投稿到顶级期刊，这对高中生而言几乎是不可想象的荣誉。

"教授找你谈过了吗？"刘耀文突然问道，目光落在桌面上的一份文件上。

沈黎点点头，胸口泛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昨天，威尔逊教授分别找他们谈话，提出了一个诱人的建议——推荐他们直接申请MIT的本科早期录取，并承诺亲自担任导师。

"你怎么想？"沈黎轻声问，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杯沿。

刘耀文罕见地沉默了。他走到白板前，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图表，那是他们共同的心血。"我不知道，"他最终承认，"这确实是我梦寐以求的机会，但..."

"但什么？"

"但我查过了，MIT数学系几乎不给国际本科生奖学金。"刘耀文转过身，表情是沈黎从未见过的严肃，"我家的经济情况你知道的，不可能负担得起四年学费。"

沈黎的心猛地一沉。她当然知道——刘耀文的父亲是普通中学教师，母亲在社区医院工作，供养一个留学生确实吃力。而她自己的家庭条件要好得多，父母都是大学教授，早就为她的留学教育做好了储备。

"也许..."沈黎犹豫着开口，"可以申请其他资助？或者贷款？"

刘耀文摇摇头，笑容有些勉强："我不想让父母背负这种压力。国内顶尖大学也很好，清华的数学系..."

"但那意味着我们要分开。"沈黎脱口而出，声音比预想的更颤抖。

实验室陷入沉默。这是他们一直回避的话题——夏令营结束后，两人将回到同一所高中，但大学的选择可能将他们带到地球的两端。刘耀文走到沈黎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黎黎，"他轻声说，"无论在哪里，我们都会是彼此最重要的人。记得天文馆的约定吗？"

沈黎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热。她想说自己有多害怕距离会改变一切，害怕时差会偷走他们的共同话题，害怕新的环境会让彼此变得陌生...但所有这些话语都哽在喉咙里，化作一声轻轻的叹息。

"我们还有时间做决定。"她最终说道，强迫自己微笑，"至少先把论文写完。"

刘耀文感激地捏了捏她的手："对，先搞定这个。威尔逊教授说如果我们能在周五前完成修改..."

他的话被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打断。沈黎瞥见屏幕上显示"宋言默"三个字，惊讶地挑眉——宋言默几乎从不主动打电话。

"喂？"刘耀文接起电话，表情从困惑逐渐转为震惊，"什么？真的？太棒了！...当然，我们马上来！"

他挂断电话，眼睛瞪得溜圆："猜猜怎么了？言默和陈曦澄在斯坦福！他们刚刚收到了《数学年刊》的录用通知！就是言默解决的那个数论猜想！"

"天啊！"沈黎惊呼，"这太不可思议了！"《数学年刊》是数学界最顶级的期刊之一，高中生能在上面发表论文简直是天方夜谭。

"更不可思议的是，"刘耀文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他们俩改签了机票，明天要来波士顿找我们庆祝！"

沈黎呆住了。陈曦澄和宋言默要来波士顿？这意味着四人将在美国重聚，比原计划提前了两周。某种预感在她心中升起——这不只是一次简单的庆祝。

第二天下午，沈黎和刘耀文站在洛根机场的到达大厅，紧张地张望着人流。当陈曦澄利落的短发和宋言默高挑的身影终于出现时，沈黎忍不住尖叫一声，冲过去抱住了陈曦澄。

"想死你了！"沈黎紧紧搂着好友，闻到她身上熟悉的柠檬洗发水味道，竟然有些鼻酸。

陈曦澄罕见地回抱了她，力道大得惊人："你们的研究我听说了，很出色。"

"比不上《数学年刊》啊！"刘耀文大笑着拍打宋言默的背，"大神，请收下我的膝盖！"

宋言默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上扬——对他来说已经是灿烂的微笑了："运气。"

"才不是运气。"陈曦澄纠正道，眼中闪烁着骄傲的光芒，"言默花了三周时间重新构建整个证明体系，连教授都说那是教科书级别的。"

四人边聊边走向机场轻轨，仿佛回到了高中时的熟悉氛围。但沈黎敏锐地注意到，陈曦澄和宋言默之间有种微妙的变化——他们站得更近了，眼神交流中带着某种默契，甚至偶尔会有不经意的肢体接触。

"所以，"在地铁上，刘耀文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为什么突然改签机票？别误会，我们超高兴见到你们，但..."

宋言默和陈曦澄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是陈曦澄开口："我们有个决定要宣布，想当面告诉你们。"

"什么决定？"沈黎追问，心跳不自觉地加快。

"等到了地方再说。"陈曦澄神秘地笑了笑，"言默订了个特别的地方。"

特别的地方原来是波士顿海港边的一家高级餐厅，拥有俯瞰整个海湾的落地窗。夕阳西下，海面泛着金色的波光，远处帆船点点，美得像一幅画。

"哇哦，"刘耀文吹了声口哨，"看来《数学年刊》的稿费很丰厚？"

宋言默罕见地脸红了："奖学金。"

"其实是斯坦福提供的特别奖学金。"陈曦澄解释道，眼睛亮得惊人，"我们决定接受斯坦福的本科提前录取邀请。"

沈黎的叉子当啷一声掉在盘子上。刘耀文则直接呛到了，猛灌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来。

"你们...不回国读高三了？"沈黎难以置信地问。

陈曦澄摇摇头："斯坦福数学系主任看了言默的论文后，直接联系了我们。他们提供全额奖学金，外加教授一对一指导。"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也获得了计算机系的录取，可以双修数学。"

沈黎看着好友闪闪发亮的眼睛，突然明白了——这对陈曦澄和宋言默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机会。陈曦澄一直梦想在硅谷中心学习计算机，而宋言默的数学天赋确实需要斯坦福这样的平台。

"这太棒了！"沈黎真心实意地说，尽管胸口泛起一丝苦涩，"恭喜你们！"

"等等，"刘耀文皱眉，"那你们的高中文凭怎么办？"

"斯坦福允许我们通过考试获得同等学力。"宋言默简短解释，"国内学校已经同意。"

四人陷入短暂的沉默，各自消化着这个重大消息。服务生送上主菜，精致的摆盘在夕阳下显得格外美味，但沈黎突然没了胃口。

"其实..."陈曦澄放下刀叉，直视沈黎的眼睛，"我们这次来，也是想问问你们的打算。"

刘耀文和沈黎交换了一个眼神。沈黎深吸一口气，将威尔逊教授的提议和他们的顾虑一一道来。随着她的讲述，陈曦澄的表情变得越来越专注，而宋言默则时不时点头，似乎在评估其中的数学价值。

"所以，"沈黎总结道，"耀文因为经济原因可能放弃MIT，而我也在犹豫..."

"愚蠢。"宋言默突然打断她，声音罕见地严厉。

三人同时愣住了。宋言默几乎从不用这么强烈的词汇。

"言默的意思是，"陈曦澄迅速翻译，"你们不应该因为短期困难放弃长远发展。特别是刘耀文，你的天赋需要MIT这样的环境。"

宋言默点点头，然后做了一件更令人震惊的事——他从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推到刘耀文面前。

"这是什么？"刘耀文困惑地翻开，随即瞪大了眼睛，"这...这是..."

"几个国际数学竞赛的奖金和特别奖学金信息。"陈曦澄解释道，"言默花了两周时间整理，联系了组委会确认资格。以你的水平，完全有可能通过参赛解决大部分学费问题。"

沈黎凑过去看那份清单，惊讶地发现上面不仅列出了详细的比赛信息，还有往届获奖者的奖金数额和申请条件，甚至标注了哪些比赛允许团队参加——这意味着她也可以和刘耀文一起努力。

"我..."刘耀文的声音哽咽了，他低头盯着文件，刘海遮住了眼睛，"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需要说。"宋言默简短地回答，然后举起水杯，"干杯。"

四只杯子在空中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夕阳的最后一缕光芒透过玻璃杯，在桌面上投下斑斓的光影。沈黎突然意识到，无论未来如何，此刻的友谊和相互支持，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晚餐后，他们散步到附近的码头。夜空中繁星点点，与城市的灯火交相辉映。陈曦澄和宋言默走在前面，两人的手不知何时已经牵在了一起。

"看来我们错过了不少剧情。"刘耀文小声对沈黎挤挤眼睛。

沈黎微笑着点头，心中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陈曦澄和宋言默似乎已经找到了自己的道路，而她和刘耀文仍站在十字路口，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耀文，"她突然停下脚步，转向海的方向，"如果我们真的去了不同的国家..."

"我们会想办法的。"刘耀文坚定地打断她，双手捧起她的脸，"黎黎，还记得我们第一次在天文台相遇时说的话吗？关于平行宇宙的理论？"

沈黎点点头，眼眶微微发热。那天晚上，刘耀文曾说过，在无数个平行宇宙中，他们一定会找到彼此。

"那么相信我，"刘耀文的声音轻得像夜风，却坚定如星辰，"无论在哪个宇宙，哪个国家，我都会找到你。MIT也好，清华也罢，那只是地图上的一个点。重要的是我们在一起。"

沈黎望着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倒映着整片星空和海港的灯火，还有一个小小的、完整的自己。她突然明白了——无论选择哪条路，只要他们坦诚相对，相互支持，就一定能找到共同的未来。

"我们一起申请那些比赛吧。"她握住刘耀文的手，"一起争取奖学金，一起面对挑战。"

刘耀文的眼睛亮了起来，他紧紧抱住沈黎，在她耳边轻声说："这才是我认识的沈黎。不过..."他松开她，调皮地眨眨眼，"我打赌我会比你先拿到第一个奖金。"

"做梦。"沈黎笑着推了他一把，"我早就看中了一个女性数学家的专项基金。"

他们笑着追逐起来，跑向等待在前方的陈曦澄和宋言默。夜风拂过脸庞，带着海盐的气息和未来的期许。沈黎知道，前方的路或许崎岖，但有这些人在身边，星光将永远指引方向。

码头尽头，陈曦澄和宋言默正仰头望着星空。顺着他们的目光，沈黎看到了熟悉的星座——那是他们在天文馆约定时看到的同一片星空，跨越了太平洋，依然璀璨如初。

"找到仙女座了吗？"刘耀文气喘吁吁地停在沈黎身边，握住她的手。

沈黎微笑着点头，指向那片模糊的星群。四人不约而同地仰头凝视，仿佛在星光中看到了无数可能的未来，而最好的那个，正等着他们一起去创造。

十字路口的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