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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慕魅赶了两日路，终抵苏昌河所言城池，抬眼望城门匾额，“苍穹”二字遒劲如锋，凝着几分沉肃。刚踏入门，便敏锐捕捉到暗河人手的气息，皆隐于檐角巷陌，敛息蛰伏，未敢轻动。

行至约定处落座未久，熟稔声线已自身后漫来。苏昌河缓步走近，眉眼带笑却藏锋：“好久不见，魅儿，我就知你必会来，可把我盼着了。”

苏慕魅抬眸睇他，语气淡若静水：“还是这般模样，半分收敛也无。”

“咱俩相识数载，我这性子你还不清楚？”苏昌河笑叹着落座，话锋微转，“慕雨有任务在身，得晚两日才到。”

言罢起身引路，沉声道：“走，先去城主府歇脚。”

入了城主府，堂内暖光漫洒，苏昌河刚斟上热茶，门外便传来沉稳脚步声，苏喆缓步而入，衣袂带风。

苏慕魅抬眸起身，敛衽颔首，声线清浅：“喆叔，好久不见。”

苏喆眉眼含温，嗓音裹着独有的沉缓腔调，似浸了岁月底气：“好久不见呐，魅儿丫头。你能脱身之后还愿意赶来，还肯帮衬着看顾此城，多谢了。”

“喆叔言重。”苏慕魅垂眸浅应，语气淡而恳切，“我本是您一手带大，分内之事，何谈谢字。”

苏喆摆了摆手，挥去客套：“罢了，都是自家人，不絮叨这些。”

苏慕魅目光转落堂中匾额，“苍穹”二字笔走龙蛇，墨色凝沉似含千钧，忽出声问：“这二字，是此城原名，还是后来所改？”

苏昌河端着茶盏笑答，语气带几分随性：“自然是后来改的。”

苏慕魅抬眸瞥他，眼底藏着几分了然，语气笃定：“定不是你改的。”

“还是你懂我。”苏昌河挑眉轻笑，话锋一转，“是慕雨改的。”

苏慕魅凝望着匾额，指尖轻叩桌沿，声线缓而清：“苍穹覆九州，吞纳天地万象，他倒藏着这般开阔胸襟，不俗。”

苏慕魅眉峰微挑，语气带了几分审视：“你们既已放了风声，百姓该见过管城之人？”

苏昌河摆手，眼底闪过丝狡黠：“倒没露过真容，是我披了张人皮出面，跟他们说可在此安居，若要做工谋生，只需缴些薄利，数额不多，不过走个过场，百姓们都应了。他们问起城主，我只说城主未到，需等些时日，再让城主与众人相见。”

苏慕魅眸色沉了沉，直言道：“你这是想绑着我？”

“哪能！”苏昌河连忙摆手，语气恳切，“等咱们真到了彼岸，你便能脱身，到时候谁想坐这位置都行，只要有本事担着。”

一旁苏哲听得发笑，插了句嘴：“昌河，你自己不想坐这城主之位？”

苏昌河摸了摸下巴，语气随性：“那得看情况。要是当城主清闲自在，没什么琐事缠身，坐坐也无妨；可要是一堆杂事缠手，我还得办别的事，哪有功夫应付，自然不坐。”

苏慕魅眸色沉凝，直问道：“你们的计划，如今行到哪一步了？我听鼎之说已放了消息，后续如何？”

苏昌河身子微靠椅背，语气笃定：“亲王那边已动手，我早派人暗中盯着，动静逃不过眼线。”

“百晓堂那边，就没半点风声？”苏慕魅眉峰微蹙，显然没放松警惕。

“怎会没有。”苏昌河勾了勾唇，语气带几分了然，“先前在天启城露过面，百晓堂的人果然警觉，尤其是那个姬若风，该是瞧出了端倪。不过我已找他谈过，如今他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暂不会插手。”

苏慕魅眸色骤凝，难掩诧异：“姬若风怎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消息若从他口中漏出，后果不堪设想。”

苏昌河勾唇轻笑，语气带几分揣测：“谁知晓？或许他本就盼着萧若风登基。

换作季若风在此，怕是要直言——我祖宗的徒弟，这萧若风我瞧着顺眼，他坐那位置我没意见，何必为难？说实话，这事我本就赞成，只要不赶尽杀绝，皇室留些香火便无妨。”

话锋一转，苏慕魅神色沉肃：“重点是，你们上次行事，可被影宗察觉？”

苏昌河满是笃定，语气带几分傲气：“能被他们发现才怪。我前些日子还偷溜进影宗逛了一圈，里头除了洛青阳、易卜还算能打，其余人我一人能挑好几个。咱们暗河弟子的身手，本就比他们利落。”

苏昌河话锋又转，语气添了几分玩味：“何况洛青阳也不常待影宗，整日守在景玉王府，陪着他师妹易文君。前两日我特意去探过，易文君整日愁眉不展，一副苦大仇深模样，倒把洛青阳磨得有些动摇，似是想带她脱身。只是带她走，便要违逆他师父之意。”

他眸色微闪，笑道：“真要他决意带易文君走，咱们帮着扫扫尾也无妨。影宗少了这么个顶尖高手，咱们行事倒更顺遂。”

苏慕魅凝眸颔首，语气沉定：“你们行事多留点心，这城我替你们看住，有事随时传信。”

“好。”苏昌河应声，神色郑重了几分。

苏慕魅目光转向苏哲，轻声问道：“喆叔，你女儿仍未找到？”

苏喆长叹一声，眼底满是怅然：“哪有这般容易。”

苏昌河连忙拍了拍他肩头，宽慰道：“别急，等这事了结，到了彼岸，咱们便帮你寻，到时候才有真功夫。便是你想脱离暗河，专心去找也成。”

苏喆眼中泛起微光，嘴角牵起笑意：“这话我爱听，那便这么说定了。”

苏喆话锋一转，眸底漾开暖意，笑问：“安安如今怎样？那娃该满五岁了吧。”

苏慕魅眉眼柔和几分，轻声应：“嗯，五岁了，性子乖，不闹人。”

苏喆颔首，语气笃定：“这乖性准是随你。李长生桀骜得没边，半分安分气都无，哪能养出这般省心娃。”

苏慕魅失笑挑眉：“喆叔怎笃定随我？我幼时可不算乖。”

苏哲望着她，眼底藏着几分通透：“我瞧得明白，你浑身带教养，没入暗河前家境定不差，许是家里偏疼男娃才被丢在青楼。进了暗河你肯钻肯学，手段狠厉是后天练的，我这双眼还没花。你能沉下心死磕本事，本就有静气，娃乖顺，自然随你。”

苏昌河连忙凑趣：“可不是，模样也随魅儿，定是粉雕玉琢的小模样。”

苏喆斜他一眼，似笑非笑：“你这话我得劈两半听，不过娃沾你几分灵气，模样指定差不了。”

苏喆话锋又转，眸底添了几分关切：“那孩子离了你，你放心？虽有他爹在身边，终究是稚子。”

苏慕魅缓声道：“他如今在学文，拜了位师傅。你该听过新起的朝代，皇帝称文帝，便是在那边。”

苏喆颔首：“倒略有耳闻，只是那地界咱们暗河素来不沾。竟还拜了师？”

“嗯，拜了当地一位才子，功名在身，家境也好。有他照拂，我才敢放心过来。”苏慕魅顿了顿，又道，“李长生改了名，叫南宫春水，陪着孩子呢，文的武的都在学。”

苏喆挑眉，打趣道：“这是打算把娃往小白脸方向养？”

苏慕魅当即无奈说到：“喆叔你怎么说这话？不过是多学些文化，怎么就成小白脸了。”

苏喆摆了摆手，语气随性：“认些字、能写会读便够了，学那些文绉绉的东西干啥？咱们江湖人，靠的是拳脚功夫，哪用得着这些酸文假醋。”

苏慕魅缓声道：“当初春水问我要不要让孩子拜师，我想着多学些知识总是好的，他便提议拜那人，我应了。”她抬眸看向苏喆，语气沉恳，“实话说吧喆叔，我信你——那被拜的先生，是我妹夫，我亲妹妹嫁给他，我本就是那朝代的人。”

苏喆眉峰一挑，眸中闪过讶异：“你当真信我？”

“自然信。”苏慕魅语气笃定，眼底藏着几分熟稔暖意，“你从小把我带大，性子脾性我最清楚。何况我早已脱离暗河，无甚可惧，更不必对你藏私。”

苏喆望着她，眸底翻涌着暖意，沉声道：“我早把你当半个女儿带。”

苏慕魅鼻尖微酸，轻声问：“喆叔，你妻子是个怎样的人？”

苏喆眸色悠远，回忆道：“她用毒极厉害，当年见她衣着，家境该是不差。”

“那你没往用毒的家族寻过？”苏慕魅追问。

苏喆摇头叹气：“她从没跟我说过身世，无从查起。”

“找找总归有希望。”苏慕魅语气恳切，“用毒厉害，要么自学，要么有家传师承，你往唐门、温家，还有药王谷查查——药王谷行医，定然也懂用毒。”

她顿了顿，缓声道：“你有女儿，若你妻子还在，找不到无非两种可能：一是她故意藏着，不想见你；二是……”

苏喆身子一僵，喉结滚动，没接话。

“二是她已不在了。”苏慕魅轻声补完，“但你女儿肯定还活着，找不到也正常，毕竟只见过幼时模样，长大了认不出也不稀奇。”

苏喆沉默良久，缓缓点头：“好，等这事了了，我便按你说的找。”

作者下一章明天更停了很久的莲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