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仞雪的视线渐渐模糊，燃烧的火光在眼前碎成点点金芒，整个世界像被打碎的琉璃，开始层层瓦解。肌肤上残留的灼热感尚未褪去，身后却传来一阵温热的触感——云伊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传来，带着难以言喻的心疼。
“考核结束了。”云伊的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都过去了。”
千仞雪紧绷的身体骤然松懈，意识被一股温柔的力量包裹着，再次睁眼时，已是千云宗熟悉的云海。脚下是柔软的云浪，鼻尖萦绕着清冽的草木香，再没有烟火与血腥的气息。
积压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转过身扑进云伊怀里，像个迷路许久的孩子，放声大哭起来。那些被打骂的疼，被误解的委屈，被绝望逼到绝境的疯狂，都随着眼泪倾泻而出。云伊只是轻轻拍着她的背，任由她哭湿了肩头的衣料。
哭了许久，千仞雪才渐渐缓过来，抽噎着抬头，眼眶红肿得像兔子：“我……我好像做了一场很长的噩梦。”
“不是噩梦，是让你看清一些东西。”云伊替她拭去眼角的泪，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两人来到千云宗后山的小山坡，这里开满了细碎的白色小花，风一吹，便簌簌地落满肩头。远处是流淌的云海，近处是沁人的花香，宁静得不像话。
“现在，感觉如何？”云伊坐在花丛中，看向身边的千仞雪。
千仞雪揪着衣角，沉默了片刻才低声道：“庆幸。”她抬头望向云伊，眼神里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庆幸那不是真的，庆幸我还能站在这里。”
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道：“我以前总觉得，人非善即恶，天使的职责就是审判罪恶。可经历了那些……我才发现不是这样的。”
“那个母亲，她恨我，却也是被丈夫的暴戾逼到了绝境，才把怨气撒在我身上；那个父亲，他打我骂我，可对弟弟却会偷偷塞糖；那些网友，有人唾骂我的家人，也有人只是被片面之词煽动……还有面馆老板，他明明可以不管我，却给了我一个落脚的地方。”
千仞雪的声音越来越低，带着一丝困惑：“爷爷说，天使拥有审判的权利，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审判。他们不是纯粹的恶，却都在无形中制造了伤害。”
云伊静静地听着，忽然笑了：“审判未必是要定人生死，有时候，守护住那些善良的微光，让它们不被黑暗吞噬，也是一种审判。”
她指着山坡上的小花：“你看这些花，风会吹折它们，雨会打落它们，可只要根还在，来年总会再开。人间也是如此，总有苦难，却也总有不肯熄灭的善意。”
千仞雪望着那些在风中摇曳的小花，忽然明白了什么。
她经历的那些悲凉不是为了让她憎恨，而是为了让她懂得——正因为人性复杂，正因为苦难真实，才更需要有人守住底线，护住那些哪怕微弱的温暖。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花瓣，天使魂力在周身缓缓流转，这一次，不再是冰冷的神圣，而是多了一丝人间的温度。
“我好像……知道该怎么做了。”千仞雪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云伊看着她眼中重新亮起的光，唇边漾开一抹欣慰的笑意。这场考核，她终究是长大了。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