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饭店干满一个月那天,千仞雪刚把最后一张桌子擦干净,门口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她抬头,心脏猛地一缩——原身的父母带着那个三岁的弟弟,正叉着腰站在门口,唾沫横飞地跟老板吵着什么。
“你这黑店!敢雇童工!我女儿才多大,就被你骗来端盘子!”父亲的嗓门像破锣,伸手就要去掀旁边的桌子。
母亲抱着弟弟,坐在地上哭嚎:“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女儿被拐走一个月,现在人瘦得不成样……你必须赔我们精神损失费!不然我就赖在这儿不走了!”
老板被吵得头都大了,指着千仞雪道:“她自己找过来的,说要包吃住,我哪知道你们是这种人!”
周围的客人纷纷探头来看,对着千仞雪指指点点。她攥紧了抹布,指甲几乎嵌进木头里,积压了一个月的隐忍在这一刻轰然炸开。
“我不是童工!”千仞雪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吼,震得整个饭店都安静下来,“我已经十八岁了!是高三的学生!是你们把我锁在家里,是你们打我骂我,我才跑出来的!”
她死死盯着那对所谓的“父母”,眼神里的冰冷让两人莫名地后退了一步。
可闹剧并没有就此结束。父亲见撒泼没用,直接报了警。警察来了之后,查了年龄,确认千仞雪确实年满十八,本想调解,却架不住父母胡搅蛮缠。最后,饭店还是因为“涉嫌雇佣未成年人”被勒令停业整顿三天。
停业那天,老板站在后院,看着收拾东西的千仞雪,神色复杂。“丫头,我知道你不容易。”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塞到她手里,“这是你这个月的工资,拿着吧。以后……好自为之。”
千仞雪捏着那薄薄的信封,想说句对不起,却发现喉咙像被堵住,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这三天的损失,对这家小饭店来说意味着什么。
被父母拽回家的路上,她像个提线木偶,任由他们推搡谩骂。“你这个白眼狼!害我们丢尽了脸!”“早知道当初就不该生你!”
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不知是谁把饭店里的闹剧拍了下来,配上“父母寻女反被讹”的标题发到了网上。起初还有人同情千仞雪一家,可随着知情人爆料,家暴、重男轻女、勒索饭店的细节被一一扒出,舆论瞬间反转。
网友们的怒火像潮水般涌来,有人扒出了他们家的地址,开始有人在窗户上丢鸡蛋,在门上刷恶毒的油漆。父亲因为“家暴”“勒索”的传闻被单位辞退,整日喝得酩酊大醉,回家就对母亲和两个孩子拳打脚踢。
母亲承受不住街坊邻居的指指点点和丈夫的打骂,精神渐渐失常,时而哭时而笑,嘴里反复念叨着“都是你害的”。
连那个三岁的弟弟,也被父亲耳濡目染,有天拿着一把水果刀,怯生生地走到千仞雪面前,奶声奶气却又恶毒地说:“爸爸说,是你害了我们,我要杀了你。”
千仞雪看着他眼中模仿来的狠戾,忽然觉得一阵刺骨的寒意。她没有手机,不知道网上那些不堪入目的谩骂,但门外的污秽和家人的疯狂,已经让她窒息。
这个家,早已不是家,是地狱。
某个深夜,千仞雪坐在冰冷的地上,听着里屋父亲的鼾声、母亲的呓语和弟弟的梦话,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她站起身,走到厨房,拿起那瓶用来引火的煤油。
火光冲天而起时,千仞雪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那栋燃烧的房子。火舌舔舐着屋顶,映红了半边天,也映亮了她脸上诡异的平静。
或许,这才是对所有人的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