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龙靴踏在祭坛碎石上,发出沉闷的回响。他目光扫过满地狼藉,最后落在苏新皓横剑的姿态上,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笑意:“苏爱卿护驾有功,只是这阵仗……倒像是在防朕。”
苏新皓未收剑,龙吟剑的寒气漫过皇帝明黄的袍角:“陛下深夜驾临禁地,带着云纹残片,总不是来赏花的。”他瞥向那太监捧着的锦盒,盒中残片泛着的紫光尚未散尽,“左相用骨殖寄养术布阵,这残片上的邪气,陛下该不会认不出吧?”
皇帝身后的禁军突然上前半步,甲胄声惊得祭坛顶部又落了些碎土。阿月下意识将皇后护在身后,却见皇后虚弱地摇了摇头,指尖在她掌心飞快写了个“假”字——那瞬间,阿月突然看清皇帝腰间玉带的搭扣是松的,真正的龙纹玉带从不会用廉价的铜铆钉固定。
“苏爱卿太多心了。”假皇帝抚着胡须,声音里突然掺进一丝金属摩擦的质感,“左相叛乱,朕亲来取回残片,难道也要受审?”他朝太监使个眼色,锦盒突然飞向苏新皓,“倒是爱卿,方才用血脉激活玄甲军魂,这等秘术,可曾奏请过朝廷?”
锦盒在半空炸开,里面哪是什么残片,竟是无数细小的青铜针,针尖都淬着西域曼陀罗的毒液。苏新皓挥剑格挡,针雨撞在剑脊上,溅出的毒液落在石柱上,竟蚀出密密麻麻的小孔。
“果然是假的。”他剑势陡然凌厉,“真正的陛下,知道玄甲军血脉是国之秘,绝不会当众发难。”龙吟剑直刺对方心口,却在触及龙袍的刹那被一股蛮力弹开——那假皇帝的脖颈处,竟露出半圈青铜接口,“万象傀儡术,倒是长进了。”
假皇帝的脸在火光中扭曲,露出底下布满齿轮的构造:“左相说,只要擒住你,玄甲军就会群龙无首。”它突然扯开龙袍,胸腹处的机括咔咔转动,“可惜啊,你没看到真皇帝在天牢里……”
话音未落,皇后突然挣脱阿月的搀扶,凤钗直指假皇帝:“闭嘴!”她肩胛的黑雾已蔓延到锁骨,声音却陡然清亮,“苏大人,他在拖延时间!真正的后手在密道尽头!”
苏新皓猛地转头,果然听见深处传来铁链拖拽的声响,与方才“皇后”的呼救声如出一辙。他剑交左手,右手迅速结印,腕间朱砂符文亮起:“阿月,带皇后走密道侧门,那里有玄甲军旧部接应。”
“那你呢?”阿月急道,掌心的银铃碎片突然发烫。
“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背后牵线。”他剑尖挑起假皇帝的青铜接口,“这傀儡的灵力源,与宫中禁军的符印同源,有趣得很。”
假皇帝突然发出刺耳的尖啸,周身机括尽数爆开,无数毒针射向皇后。阿月扑过去用后背挡住,却见那些毒针在触及她掌心的军徽血印时,竟化作了飞灰。皇后望着她掌心的印记,突然泪如雨下:“原来……你才是苏家最后的钥匙。”
密道深处的拖拽声越来越近,夹杂着熟悉的龙涎香——那是皇帝惯用的熏香。苏新皓望着侧门方向阿月扶着皇后消失的背影,突然将龙吟剑插进地面:“出来吧,躲在傀儡后面,算什么本事。”
阴影里走出个穿禁军统领服饰的人,摘下面甲时,露出与苏新皓有七分相似的脸。他手中把玩着半块云纹残片,上面沾着的血迹尚未干涸:“堂弟,玄甲军统帅的位置,你坐得太久了。”
苏新皓瞳孔骤缩——这人是三年前“战死”沙场的堂兄苏惊尘,也是当年负责保管云纹残片的副将。
“左相、假禁军、甚至皇后的银铃……都是你布的局。”他缓缓抽出剑,“连陛下都敢动,你想做什么?”
苏惊尘笑起来,残片在他掌心泛起红光:“做什么?当然是用玄甲军的血脉和地脉之力,重铸这天下。”他突然指向苏新皓手腕的朱砂符文,“你以为那是军魂印记?那是我用西域咒印改的锁,等你彻底激活军魂,就是这锁收紧的时候。”
祭坛顶部突然传来轰隆巨响,竟是有人在外面封死了密道入口。苏新皓望着堂兄志在必得的脸,突然想起皇后方才的眼神——那眼神里的悲悯,或许不只是为了苏家,更是为了这被野心缠上的玄甲军血脉。
“你以为我信?”他剑指对方咽喉,“这咒印若真是锁,方才为何能破左相的阵法?”
苏惊尘的笑容僵在脸上。此时密道侧门方向传来银铃的脆响,三短两长,是玄甲军的平安信号。苏新皓突然明白,所谓的锁,或许从一开始就是钥匙——就像皇后的银铃,看似是饰物,实则是破局的关键。
“游戏才刚开始,堂弟。”苏惊尘突然化作一道黑影,撞碎石壁逃向深处,“天牢里的陛下,还等着你来救呢。”
龙吟剑插在地上,剑穗的将军印轻轻晃动。苏新皓望着堂兄消失的方向,指尖抚过腕间的朱砂符文——他突然不确定,方才那瞬间的共鸣,究竟是军魂的回应,还是咒印的诱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