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新皓拔起龙吟剑时,指尖不慎碰翻了脚边的青铜灯台。灯油泼在地面的骨殖粉末上,腾起的蓝火突然照出阵中残留的血字——那不是左相的笔迹,而是玄甲军传讯用的加密符文,拼起来竟是“天牢有诈”。
他心头一沉,方才竟没注意这细节。堂兄说陛下在天牢,可这血字分明是警示。正欲追向苏惊尘破出的石壁缺口,手腕的朱砂符文突然刺痛,像是有无数细针在皮肉下钻动。
“咒印开始发作了?”他咬着牙按住手腕,却见符文边缘泛起黑气,与左相尸骨渗出的邪气如出一辙。原来堂兄说的锁并非虚言,方才破阵时动用血脉之力,反倒成了催动咒印的钥匙。
密道深处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夹杂着禁军的惨叫。苏新皓提剑冲过去,转过拐角却猛地顿住——那里哪有什么天牢入口,竟是处废弃的兵器库,地上散落着玄甲军的旧甲,甲胄内侧刻着的编号,全是三年前随苏惊尘“战死”的士兵。
兵器库中央的石台上,摆着具沾血的龙袍,旁边扔着块碎裂的玉带——正是方才假皇帝身上的物件。苏新皓捡起玉带残片,突然发现内侧刻着个“苏”字,笔锋与他父亲当年题字的力道如出一辙。
“原来连父亲都……”他喉间发紧,龙吟剑在掌心微微颤抖。三年前父亲力主追封苏惊尘为烈士,如今想来,那道圣旨或许藏着别的深意。
身后突然传来风声,他旋身挥剑,却在看清来人时收了势——是阿月,她肩头渗着血,皇后不见踪影。“皇后娘娘让我回来报信,”阿月喘着气,掌心摊开半块染血的玉佩,“她说苏惊尘的目标不是陛下,是藏在玄甲军旧营的地脉核心!”
苏新皓接过玉佩,突然注意到阿月袖口沾着的泥土里混着金粉——那是只有御书房地砖才有的鎏金碎屑。“你去了御书房?”他猛地攥紧玉佩,“皇后呢?”
“她……她让我带玉佩来找你,自己引开了追兵。”阿月眼神闪烁,指尖无意识绞着衣角,“她说那玉佩能解你腕间的咒印……”
话音未落,苏新皓突然扣住她的手腕。阿月腕间的银铃碎片虽已拼成军徽,却有块碎片的边缘异常光滑,像是刚被打磨过。“这碎片是新换的,”他声音发冷,“真正的银铃碎片边缘该有缺口,那是你幼时摔碎时留下的痕迹。”
阿月脸色骤白,试图挣脱的瞬间,袖中掉出枚令牌,上面刻着禁军统领的徽记——正是苏惊尘方才佩戴的样式。“你什么时候……”
“是皇后让我戴的!”阿月急忙辩解,却在对上苏新皓的目光时语塞。她方才掩护皇后撤离时,皇后确实塞给她块令牌,说能调动玄甲军旧部,可那令牌触手的冰凉感,与苏惊尘手中的残片如出一辙。
兵器库外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玄甲军特有的甲胄声在密道里回荡。苏新皓望着阿月慌乱的眼神,突然明白自己犯了两个错:一是轻信了血字的警示,二是没看清阿月肩头的血迹是新伤——那伤口的形状,与假皇帝射出的青铜针完全吻合。
“看来我们都被利用了。”他松开阿月的手,龙吟剑指向库门,“但现在,你得告诉我,皇后到底往哪个方向去了。”
阿月望着他腕间越来越深的朱砂符文,突然屈膝跪下,从怀中掏出块碎玉——那是皇后凤钗上的部件,上面刻着个“西”字。“她往西侧密道去了,那里通往玄甲军旧营。”
苏新皓捡起碎玉,转身时突然想起皇后最后看他的眼神——那不是悲悯,是愧疚。或许从一开始,皇后所谓的“苏家钥匙”,就藏着让他不得不踏入陷阱的理由。
脚步声已到门外,他握紧龙吟剑,决定将错就错。至少在找到皇后之前,这场由无数失误织成的局,还得继续往下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