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无期感觉体内那股热流越来越烫，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血管里游走。她低头看着自己泛着紫光的皮肤，那些脉络分明地勾勒出生命的纹路。
"你确定要这么做？"书知言的声音有些发颤。他的瞳孔边缘还残留着金色，像被阳光晒化的金箔。金线在他周身舞动，却不敢靠近花无期半步。
"不确定。"她抬起眼，"但我知道这是唯一的办法。"
林九握着针剂的手指抽搐了一下。他的右手已经碳化成黑色，像是被火烧焦的树枝。"曼珠沙华的血统很霸道。"他说，"一旦觉醒，就再也回不去了。"
花无期笑了。那笑容里带着几分苦涩，几分释然。"我在地府待了千年，早就不想当什么好姑娘了。"她说，伸手接住从天花板掉落的碎石。紫色脉络顺着她的手臂蔓延，在石头接触的瞬间将其变成晶莹剔透的紫色晶体。
书知言的金线突然躁动起来。它们像嗅到血腥味的蛇群，朝着花无期的方向扭动。他咬紧牙关，额头渗出冷汗。"离我远点。"他低声说，"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控制它们。"
"你从来都不需要控制。"花无期向前迈了一步。她的影子在地板上拉得很长，和书知言的影子纠缠在一起。"我们不是一直这样吗？你负责闹事，我负责擦屁股。"
书知言苦笑。那些金线让他想起地府的日子，想起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她偷看生死簿的样子。那时她总爱躲在孟婆汤后面偷听八卦，一不小心就会打翻汤碗。
"你们两个......"林九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古怪的情绪，"真像一对怨偶。"
话音未落，培养罐里的胎儿突然剧烈扭动。金线像活了一般在福尔马林里游走，整个实验室开始震动。天花板上的裂缝不断扩大，露出后面闪烁的红光。
"没时间了。"书知言深吸一口气。他能感觉到金线在呼唤他，就像召唤一个迷失的孩子回家。"要么现在动手，要么等它们来抓我们。"
花无期点点头。她伸手握住那支针剂，冰冷的玻璃贴着手掌。紫色液体在管内轻轻晃动，像是在等待某个时刻的到来。
"等等！"林九突然抓住她的手腕。他的手指冰凉，带着腐烂的味道。"如果你选择这条路，可能会失去一些东西。"
"比如？"
"比如......"他的银灰色瞳孔映着天花板上的红光，"对他的感情。曼珠沙华的血统会让你变得冷血，会让你忘记......"
花无期笑了。那笑容让林九想起了地府的曼珠沙华花开时节，漫山遍野的红，美得惊心动魄。"我早就说过，"她说，"我在地府待了千年，早就不想当什么好姑娘了。"
针剂扎进皮肤的瞬间，整个世界安静了。
花无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炸开。不是疼痛，而是一种奇异的解脱感。她看见自己的记忆像电影胶片一样在眼前闪过：第一次遇见书知言时他正在偷喝孟婆汤；他们在忘川河畔吵架，结果双双掉进河里；还有那天晚上，他在阎王殿外等她，身上落满雪花......
那些画面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某种更深层的认知。她能感觉到每一个生命的存在，能听见他们的心跳，甚至能触摸到他们的恐惧。
"你还好吗？"书知言的声音传来。他的金线正在疯狂舞动，却始终不敢靠近她。
花无期转头看他。那一刻，她看到了他灵魂深处的伤痕，看到了那些金线如何折磨着他，看到了他内心深处的孤独。
"我很好。"她说，声音带着奇异的共鸣。她伸出手，那些金线突然安静下来，像找到了归宿的游子。
林九后退一步。他的银灰色瞳孔微微收缩："果然如此......"
天花板又塌下一大块。这次露出的是精密仪器的内部结构，无数发光的管道如同血管般延伸。那个巨大的阴影正在上方移动，投下摇晃的轮廓。
"跑！"书知言大喊。他的金线暴起三米高，将墙壁撕开一个缺口。但花无期的脚像生了根。
她抬头看向那个巨大的阴影。体内有什么东西在苏醒，既陌生又熟悉，像是沉睡多年的本能。紫色脉络开始发光，和天花板上的红光产生共鸣。
"等等！"林九突然开口，"你知道怎么控制它？"
"知道。"花无期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她能感觉到那些东西在等她醒来，就像等待一个失落的女王归来。
书知言转头看她。金色瞳孔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成警惕。"控制什么？"
"一切。"她抬起手，紫色脉络顺着皮肤蔓延，"我能感觉到它们。它们在等我醒来。"
林九握着针剂的手停在半空。他的银灰色瞳孔映着天花板上的红光，像两面破碎的镜子。"你确定？"他问，"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路了。"
花无期感觉胸口发闷。她知道他们在说什么。某种古老的、被遗忘的记忆正在苏醒。那不是简单的进化或变异，而是某种更深层的改变。
"我确定。"
话音刚落，天花板彻底炸开。无数发光的触须垂落下来，末端闪烁着诡异的蓝光。最前面的触须直奔花无期而来，却在距离她半米处突然停滞。
紫色脉络开始发光。花无期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体内打开，就像沉睡多年的开关终于被触动。
"现在，"她抬头看向那个巨大的阴影，"轮到我们了。"
触须突然加速，像毒蛇般朝三人袭来。花无期抬起手，一道紫色光芒从掌心射出。那些触须在半空中僵住，然后以更快的速度折返回去，直插天花板上的阴影。
"小心！"书知言扑过来，金线在空中织成网。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撞到了花无期。
两人摔倒在地，花无期的后背抵着冰冷的地板。她能清晰地感觉到书知言的重量，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
"你疯了吗？"他压低声音，"那些东西不是你能控制的！"
"我能。"她看着他的眼睛，"只是需要一点时间适应。"
书知言的金线还在他们周围舞动，却没有攻击。它们像是在观察，在等待。
"你变了。"他轻声说，"真的变了很多。"
"我们都变了。"花无期伸手抚上他的脸。那些金线在她指尖附近颤抖，像是怕被碰到，又像是渴望被触碰。
林九突然笑了。他的笑声带着金属摩擦的质感，听得人头皮发麻。"真是感人。"他说，"不过游戏该结束了。"
他抓起桌上的针剂，一支接一支地扎进脖子。每支针剂都会让他的银灰色瞳孔更亮一分。
"你到底是什么人？"书知言一边警戒着头顶的阴影，一边问。
"和你们一样的实验体。"林九的声音沙哑，"只是比你们早二十年。"
天花板上的阴影突然发出尖锐的嘶吼。整个地下室开始剧烈震动，仪器从架子上摔落，玻璃碎片四处飞溅。
"够了。"花无期站起身。她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涌动，那是种奇妙的感觉，就像同时站在世界的两端。
紫色光芒从她周身绽放。那些发光的触须在接触到光芒的瞬间化为灰烬。整个地下室陷入绝对的黑暗，然后是一片死寂。
"现在，"她转身面对书知言和林九，"让我们看看谁才是真正的容器。"
花无期的手指微微一动，实验室角落的金属操作台应声而起。她能感觉到体内流淌着某种陌生的力量，像电流穿过神经末梢。
书知言还站在原地，金线在他周身舞动，却不像之前那样躁动不安。他的瞳孔收缩，像是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早就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我只知道不能再等了。"她活动手腕，紫色脉络在皮肤下游走，像是寻找出口的蛇。那些发光触须的灰烬还在空中飘散，带着灼烧后的焦味。
林九靠在墙边咳嗽，嘴角溢出黑色液体。他脖子上的针眼一个接一个，像是被蜂群蛰过。"你们两个……"他喘着气说，"真是天生一对。"
天花板上露出的巨大阴影开始后退，机械运转的声响变得急促。某种警报系统突然启动，红光闪烁频率加快，空气里弥漫着臭氧的味道。
"它害怕了。"花无期抬头看向那个正在收缩的阴影。她能感觉到上方传来的恐惧，就像闻到血腥味的猎犬，那种原始本能让她心跳加速。
书知言的眉头皱得更紧。他的金线突然转向，朝着实验室角落的监控摄像头扑去。金属外壳被撕开的瞬间，一缕黑烟从裂缝中窜出，在空中凝结成模糊的人脸。
"终于露馅了。"他说，金线在空气中划出弧线。那张人脸发出刺耳的尖啸，化作点点光尘消散。
花无期闻到了熟悉的气味——和她注射的紫色液体一样的味道。这种感觉让她胃部抽搐，记忆深处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你在发抖。"书知言注意到她的异常。他的声音里少了之前的慌乱，多了几分她听不懂的情绪。
"没事。"她握紧拳头，指甲掐进掌心，"只是有点冷。"
林九突然大笑。他的笑声沙哑刺耳，让两人同时皱眉。"你们真以为自己赢了？"他抹去嘴角的黑血，"这只是开始。"
实验室的门突然打开，寒气裹挟着雪片涌了进来。外面的世界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山巅的信号塔发出微弱的红光。
花无期感觉胸口发闷。那不是恐惧，而是某种更深层的召唤。她迈出一步，紫色脉络在皮肤下跳动，和远处的红光产生共鸣。
"等等。"书知言抓住她的手腕。他的体温比平常高，手心全是冷汗。
"怎么了？"
"你确定要过去？"他盯着她的眼睛，"那边可能有更多的……"
"我知道。"她反握住他的手，"但我们现在别无选择。"
林九拖着脚步走到他们身边。他的呼吸带着金属锈味，整个人像坏掉的提线木偶。"你们俩真是……"他话没说完就剧烈咳嗽起来，"让我猜猜，接下来是不是要上演什么感人告别戏码？"
花无期没有理会他。她的注意力完全被远处的红光吸引，那是种无法抗拒的召唤。每一步都让她体内的脉络更亮一分，直到整个走廊都被染成诡异的紫色。
当他们走到停车场时，雨已经变成了冰雹。砸在车顶的声音像是某种倒计时。花无期拉开副驾驶座的门，却被书知言拦住。
"为什么是我？"他问。
"因为你最会开车。"她绕到驾驶座，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林九瘫在后座，银灰色瞳孔映着挡风玻璃上的雨刷。他的呼吸越来越重，像是破旧的风箱。"你们……"他含糊地说，"真是有意思……"
花无期发动引擎。仪表盘亮起的瞬间，车载收音机突然自动开启。电流杂音中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她在地府听过无数次的声音。
她猛踩油门。轮胎在冰面上打滑，然后猛地冲了出去。后视镜里，实验室的轮廓渐渐消失在暴风雪中。
"你知道那是什么声音。"书知言突然开口。他的手指抓着座椅边缘，指节发白。
"我知道。"她盯着前方的山路，"是孟婆的声音。"
林九在后座笑出声。那笑声混着血沫，在车厢里回荡："你们这对怨偶，终于要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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