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晚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一股刺痛从掌心传来，血珠顺着指缝缓缓渗出。陆清和脖颈处的青筋紧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喉结滚动间，声音沙哑地挤出：“画具。”他拽着她穿过人群，人们惊慌地躲闪着，急诊科推床的万向轮在光洁的地砖上发出刺耳的声响。苏晚的帆布鞋被拖得歪斜，脚踝撞上手推车棱角时，陆清和突然松了力道，左眼的琥珀色短暂回归，手指在她伤口上方半寸悬着，像被烫到般迅速缩回。
“储物室……”他喉咙里压抑着呜咽，又猛地攥紧拳，指骨捏得咔咔作响。苏晚瞥见他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金属管——是支马克笔，笔帽上还沾着常用白色颜料。
走廊尽头消防通道门被撞开，霉味裹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陆清和一脚踹开楼梯间杂物柜，画架、调色盘、半管干涸颜料哗啦啦砸在台阶上。月光从气窗斜切而入，照亮他颤抖的手撕开颜料管的动作，蓝色颜料溅在白大褂上，像一片突然绽开的淤青。
“看着我。”他把画笔塞进她掌心，血珠顺着笔杆滑进白色颜料管。苏晚手腕被按在斑驳墙面上，血色莲花图案正沿着血管游走，在月光下泛起微光。陆清和双色瞳孔在她眼前交替闪烁，她分不清哪个眼神更让她恐惧——右眼墨色里的疯狂，还是左眼琥珀色中的哀求。
楼梯间传来防火门吱呀声。苏晚看见保洁员拖把掉在地上，老人浑浊眼睛盯着他们交握双手，嘴巴张成“O”形。陆清和头猛地转向声音来源，脖颈以诡异角度扭转，苏晚听见轻微错位声响。
“别看。”他话语像冰锥，右手却捂住她眼睛。苏晚在掌心黑暗里闻到松节油甜香，还有某种温热液体溅在耳畔声响。防火门重重合上震动顺着墙壁传来，她感觉陆清和把什么东西塞进牛仔裤口袋，棱角硌得小腹发疼。
“三楼，档案室。”他呼吸喷在她耳后，“第五排铁柜，0713号案卷。”苏晚指尖触到他后颈凸起筋络，肌肉剧烈跳动。
撞开防火门冲出去时，听到身后传来金属扭曲怪响。走廊顶灯忽明忽暗，保洁车倒在地上，拖把布条散开像朵诡异花。口袋硬物随着跑动硌着皮肉，苏晚摸出那是枚心形吊坠，打开瞬间差点脱手——里面不是照片，是块暗红结块，边缘还有画笔戳刺痕迹。
电梯镜面映出她惨白脸，脖颈传来冰凉触感。僵硬转头，看见陆清和白大褂袖子垂在肩头，不知何时跟来，用沾蓝色颜料手指梳理她汗湿鬓发。双色瞳孔镜中重叠，左眼映着楼层数字，右眼倒映口袋血色吊坠。
“找到第三幅画……”他嘴唇贴着她耳垂，“我们都能活下去。”三楼“叮”声里，档案馆铁门钥匙拧开轻响，走廊深处传调色刀刮擦画布沙沙声。
档案室铁门虚掩着，调色刀刮擦画布沙沙声渗出，混着空调滴水嗒嗒声。苏晚手指攥得吊坠链条陷进颈肉，金属凉意刺得皮肤疼。陆清和跟在身后半步，白大褂下摆扫过脚踝像冰冷蛇。
第五排铁柜房间最深处，月光爬进来，编号上流成银色溪流。0713号抽屉没锁，拉开时细碎碰撞声响起。三幅油画歪斜摞着，上面那幅画框边角积灰，画布是深蓝色夜空。
“翻过来。”陆清和声音带着松节油味。苏晚指腹触到画布裂痕，像生物鳞片。画框翻转瞬间，身后极轻吸气声响起。
画布中央病号服女孩跪着，背后十二对残破羽翼。眼睛最诡异，左边琥珀漩涡，右边墨色深渊。指尖捏画笔，鲜血顺笔尖滴进白色颜料管，在画布晕出暗红花。
画框右角褪色字迹：2013.7.13 第三阶段。“不是这个。”陆清和突然抓她手腕。铁柜深处牛皮纸袋露出画布，上面医院走廊轮廓。拆到一半时，陆清和喉咙呜咽——画布楼梯间防火门，保洁员倒在血泊，白大褂男人用调色刀刮左眼，墙面蓝红混合。
“他们只会毁掉眼睛。”陆清和笑起来，“可我两个眼睛都看见了。”左手按上苏晚左眼，指尖沾蓝色颜料。“看清楚了吗？第三幅画从来不是画。”
电话尖锐响起，在寂静房间炸开。苏晚看见他双色瞳仁震颤。“你口袋马克笔……”
陆清和扯开白大褂，马克笔掉地，笔帽滚开露出染血棉签。铁柜晃动，抽屉里画发出声响。
“他们来了。”他把她拽到铁柜后面。透过缝隙，门口三个白大褂身影。为首人举起右手。
“找到赝品了。”陆清和平静地说，塞给她沾白色颜料橡皮擦，“咬着。”还没反应过来，听见骨节脆响，他脑袋转过去，左眼熄灭。
人影近了，苏晚咬住橡皮擦，尝到怪味。握紧橡皮擦，摸到“晚”字。铁柜震动，油画发出撕裂声。
陆清和突然回头。苏晚看见他笑，右手指向复印机。堆着画纸，最上面空白处红色颜料小字：每幅画都需要模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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