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息着,眼前发黑,嗓子眼里全是酸苦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想找水,目光所及,只有空荡荡、污渍斑斑的墙壁和地面,连一滴水的影子都没有。
绝望的干渴比饥饿更凶狠地啃噬着他。
胃部的绞痛更剧烈了,那点吐出去的东西让空虚感变本加厉。
求生的本能,像最后一点微弱的火苗,在恨意和屈辱的灰烬里顽强地闪烁。
他抬起头,看着剩下的、沾着自己呕吐物酸气的馒头。
蔺幽坐在旋转椅上,在监控室里看着这一切,面色平静,仿佛在看一件玩具。
半晌。
张极伸出手,再次抓起了它。
这一次,他没有咀嚼,只是用手狠狠掰下一小块,混着口腔里仅有的一点带着铁锈味的唾液,梗着脖子,用力吞咽下去。
像吞下一块燃烧的炭,一块冰冷的铁。
一块,又一块。
他闭着眼,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用尽全部意志对抗着身体每一次想要呕吐的反抗。
这不是吃饭,这是一场沉默的、对自己身体的刑罚,一场为了延续生命而进行的、最低限度的能量补充。
馊馒头粗糙的边缘划破了口腔内壁,淡淡的血腥味混合着腐败的酸味,成了他“进食”的唯一佐料。
直到最后一点碎屑也消失在盆里。
静心室重归死寂,只有他自己沉重而压抑的呼吸声。
而在极度的疲惫和感官麻木中,他似乎…又听到了那声音。
很轻微,很遥远,像是从墙壁内部,或者更深的地底传来。
咯吱…咯吱…
像是用指甲,缓慢而用力地,刮过厚厚的玻璃。
这声音没有源头,却仿佛直接钻进脑髓,让他刚刚因进食而稍有平息的反胃感,再次隐隐泛起。
他猛地睁开眼,警惕地看向四周。
一切如常,窗户的微光漫进黑屋,校规静静地躺在地上,沉默而诡异。
但那刮擦声,似乎停了,又似乎只是融入了这片更庞大的、令人窒息的寂静里。
第五天一早,张极听见动静,从草甸上昏昏醒来。
门开了,刺眼的白光涌入,让习惯了昏暗的张极眯起了眼。
还是那个面相凶戾的教官,抱着胳膊站在门口,手里的“规矩龙”松松地垂着,但威慑力不减。
“出来。”
张极动了动,才发现自己几乎僵住了。
他扶着墙,慢慢站起来,双腿虚软得几乎撑不住身体。
他踉跄着走出静心室,踏入同样苍白、弥漫着消毒水味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一个个和他身后一模一样的铁门,门上只有编号。
一片死寂,没有声音,仿佛那些门后都是虚空,或者…塞满了不会呼吸的东西。
张极停下脚步,看向旁边紧闭的铁门,又回头看了看教官,哑着嗓子问。
张极“其他人呢?”
教官正不耐烦地掂着手里的钥匙串,闻言回头瞥了他一眼,那眼神里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像是评估,又像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小子,你命挺好。”
他扯了扯嘴角,算不上笑
“这是‘上面’的命令,别东张西望,跟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