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流转,这一世的画面染上了脂粉气,却又透着蚀骨的凉。
秦楼楚馆的丝竹声靡靡,舞台中央,一位身着水袖舞衣的女子正旋身起舞。她的舞姿轻盈如蝶,腰肢软得像无骨,水袖抛洒间,眼波流转,带着恰到好处的妩媚,却又在眼底深处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
她是这秦楼最红的舞姬,名叫灵奴。无人知晓她的来历,只知她舞技冠绝京华,多少权贵为看她一支《惊鸿》,一掷千金。
可混沌空间里的众人却一眼认出,那双眼眸深处的悲悯,从未变过——是司灵南。
这一世,她沦落风尘,成了供人取乐的舞姬。
有一次,权倾朝野的镇北王在秦楼设宴,席间竟要一位刚被抄家的忠臣之子当众为奴。那少年傲骨铮铮,宁死不从,被侍卫按在地上,打得鲜血淋漓。
满座宾客或冷眼旁观,或拍手叫好,唯有灵奴停下了舞步。
她走到镇北王面前,屈膝一礼,声音柔得像水,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量:“王爷,不如让奴为您跳支新舞吧?这支舞,需得配着琴音,若有杂音,便失了韵味。”
镇北王见是她,眼中闪过一丝贪婪,笑道:“哦?你想保他?”
灵奴垂眸,水袖遮住了半张脸:“不过是个少年,怎配污了王爷的眼。”
她转身回到舞台中央,没有音乐,没有伴奏,赤足跳起了一支谁也没见过的舞。那舞姿不再是取悦众人的妩媚,而是带着一种破碎的凌厉,水袖甩动如刀,旋转间似有火光迸射,分明是在演绎一场国破家亡的悲怆。
她跳得极快,极用力,汗水浸湿了舞衣,脚下的地板被踩出沉闷的声响。最后一个旋身,她猛地抬手,水袖直指向镇北王,眼中那丝疏离骤然化作利刃——那是他当年构陷忠良、屠城夺地的罪证,竟被她以舞姿一一“演”了出来。
满座哗然。
镇北王脸色骤变,拍案而起:“妖女!敢在此处妖言惑众!”
灵奴却笑了,笑得凄艳,她抬手扯断腰间的玉佩,那玉佩里竟藏着镇北王通敌的密信。她将密信掷向人群,声音清亮:“镇北王通敌叛国,证据在此!”
侍卫蜂拥而上,她却不退反进,借着最后一个旋身,将手中的发簪狠狠刺入自己的心口。
“我以舞姬灵奴之名,揭发奸佞!”她咳着血,目光扫过那些惊慌失措的权贵,“望有心人,能还忠良一个清白,还百姓一个太平!”
血染红了舞衣,她倒在舞台中央,最后一眼望向窗外——那里有寻常百姓家的炊烟,正袅袅升起。
后来,那封密信辗转到了明君手中,镇北王伏法,忠臣冤案昭雪。百姓们拍手称快,却少有人记得,那个以命换正义的舞姬灵奴。
混沌空间里,一片沉寂。
霍秀秀眼圈泛红:“明明可以安稳度日,为什么偏要……”
“因为她是司灵南啊。”吴邪低声接话,语气复杂。无论是医女、公主,还是如今的舞姬,她似乎永远在寻找能守护他人的方式,哪怕那方式意味着毁灭自己。
黑瞎子难得收起了玩笑的神色,指尖摩挲着墨镜边缘:“这一世,她藏得最深,也最决绝。以妩媚为盾,以舞姿为刃,刺向最肮脏的人心。”
张起灵望着画面中渐渐冷去的身影,眸底微动。他见过太多在泥沼中沉沦的人,而她哪怕身处最污浊的地方,也从未放弃过向光明伸手——不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那些素不相识的“苍生”。
光影渐暗,秦楼的丝竹声仿佛还在耳边,可那抹血色中的舞姿,却比任何华美的乐章都更震撼人心。
这第三世,她以卑贱之身,行高贵之事,用一场最惨烈的谢幕,换来了正义的昭彰。
原来所谓的“神格”,从不在身份高低,而在那颗无论轮回几世,都始终向着苍生跳动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