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野的外婆没再出现，却像在两人之间划了一道无形的墙。

陆承又开始躲。他提前半小时打烊，把自己锁在公寓里；陆野送来的饭菜，他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直到凉透；甚至在巷口偶遇时，他也会低下头，快步绕开。

陆野没再强求，只是每天早上依旧会在咖啡馆门口放一杯热牛奶，晚上会在陆承公寓楼下站一会儿，直到灯灭了才离开。像一场无声的对峙，谁也不肯先认输，却又都在彼此看不见的地方，疼得喘不过气。

转折发生在一个深夜。

陆承的抑郁症犯了。他蜷缩在床上，浑身发冷，脑子里像有无数只蜜蜂在嗡嗡作响，连呼吸都带着尖锐的痛。恍惚间，他好像听到了敲门声，又好像是幻觉。

直到一只温暖的手抚上他的额头，他才猛地睁开眼。

陆野坐在床边，眼底布满红血丝，手里拿着退烧药和温水：“别怕，我在。”

“你怎么进来的？”陆承的声音发颤，意识还不太清醒。

“你忘带钥匙，我帮你收着的。”陆野喂他吃了药，又拿了条热毛巾敷在他额头上，动作轻柔得像对待易碎的珍宝，“以后别一个人扛着，好不好？”

陆承没说话，只是看着他。灯光下，陆野的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眼下的乌青重得像化不开的墨，显然是担心了很久。

“为什么……非要这样？”陆承的声音很轻，带着哭腔，“我们明明……可以像以前一样。”

“以前那样，你开心吗？”陆野的指尖轻轻拂过他的脸颊，擦去他眼角的泪，“看着你躲我，看着你失眠，看着你把自己逼成这样，我做不到。”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陆承的额头，呼吸交缠在一起，带着彼此的温度和颤抖。

“陆承，看着我。”陆野的声音很哑，却异常坚定，“告诉我，你心里有没有我？哪怕只有一点点。”

陆承的心跳得像要冲出胸膛。他看着陆野的眼睛，那里面有执着，有痛苦，还有一丝小心翼翼的期待，像当年那个在雪地里攥着他衣角的孩子。

“有……”他终于承认，声音轻得像叹息，“一直都有。”

陆野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星火。他慢慢低下头，嘴唇一点点靠近，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距离越来越近，近得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近得能闻到陆野身上淡淡的雪松味，近得……仿佛下一秒就能触碰。

就在这时，陆承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亮起，显示着“医院”两个字。

是陆野外婆的电话。她心脏病犯了，正在医院抢救。

陆野的动作猛地顿住。他看着陆承，眼底的光瞬间熄灭，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苦涩。

“我……”陆野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站起身，“好好休息，我先去医院。”

他转身要走，陆承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指尖碰到他的皮肤，滚烫得像火。

“陆野，”陆承的声音发颤，“那个吻……”

陆野回过头，看着他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等我回来。”

门关上的瞬间，陆承缩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陆野的温度，像一道烫痕。他看着天花板，眼泪无声地滑落，心里清楚——那个未完成的吻，或许永远都没有机会完成了。

窗外的海，在夜色里翻涌着，像谁在低声哭泣。有些爱，从一开始就注定坎坷，而他们，好像已经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