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医疗室走廊。
洛芊芊端着药盘站在伊兰迪房间门口,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
“我怎么就忘了……”她小声哀叹,“白天揍他的人是我,晚上照顾他的人还是我……这什么人间疾苦……”
但迪恩的命令就是铁律,扣工资的威胁更是不敢违抗。
她深吸一口气,用脚尖轻轻踢开门。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床头灯,昏黄的光线下,伊兰迪半靠在床头,左肩的绷带已经换过,但脸色依然不太好。
听到动静,他抬眸,冰蓝色的眼眸扫过来,像淬了冰的刀子。
“你还敢来?”声音冷得能冻死人。
洛芊芊硬着头皮走过去,把药盘放在床头柜上,努力挤出最“乖巧”的表情:“队长,该换药了~”
伊兰迪没说话,只是冷冷看着她。
那眼神,像是在看一只即将被捏死的虫子。
洛芊芊后背发毛,但手上动作不敢停。她小心翼翼地解开绷带,露出伤口——白天被她风刃撕裂的地方,又添了新伤,血肉模糊的一片。
她心虚地咽了口口水,开始清理伤口、上药、重新包扎。
全程,伊兰迪一声不吭,只是死死盯着她,眼神里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终于包扎完毕,洛芊芊松了口气,刚想说“队长好好休息”,就听到伊兰迪开口:
“帮我脱衣服。”
“啊?”洛芊芊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伊兰迪一字一顿,每个字都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帮、我、脱、衣、服。”
洛芊芊瞪大眼睛,脑子瞬间炸开一团混乱的念头——
他什么意思?
白天打不过他,晚上就要用这种方式报复?
该不会……该不会觉得受伤了打不过,就打算对自己“那个”吧?!
她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过一些限制级的画面:昏暗的房间、床、被撕扯的衣服、冰蓝色的眼眸里燃烧着危险的光……
“你、你想干什么?!”洛芊芊猛地后退两步,双手护在胸前,脸颊爆红,“我警告你啊伊兰迪!虽然我白天是揍了你,但那是训练!你不能公报私仇!我、我喊人了啊!”
伊兰迪盯着她看了三秒,然后,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的弧度。
“你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废料?”他冷笑,“我要洗澡。”
“……”洛芊芊愣住,“啊?”
“我、要、洗、澡。”伊兰迪重复,语气里满是嫌弃,“衣服脏了,沾了血和药膏,不舒服。帮我脱了。”
洛芊芊眨眨眼,脸更红了——这次是羞的。
原来……是她想多了?
“那、那你自己脱不就行了?”她小声嘀咕,“你左手不是还能动吗……”
“左手够不到后背的拉链。”伊兰迪平静地说,“而且迪恩不是让你‘照顾’我吗?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洛芊芊噎住。
行,你有理。
她磨磨蹭蹭地走过去,伸出手,指尖碰到伊兰迪作战服的拉链时,微微颤抖。
金属拉链冰凉的触感,隔着布料能感受到他胸膛的温度。
洛芊芊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睛,用力一拉——
“嘶啦。”
拉链滑到底。
黑色的作战服向两侧敞开,露出里面精壮的身体。
洛芊芊下意识想别开眼,但下一秒,她的目光就被吸引住了。
伊兰迪的上身……布满了伤痕。
新旧交叠,深浅不一。
左肩那道最新的伤口狰狞可怖,周围还缠着绷带。但除此之外,胸口、腰腹、后背……几乎每一寸皮肤上,都有战斗留下的印记。
有雷电灼烧的焦痕,有利刃划开的疤痕,有能量冲击留下的淤青……
最引人注目的,是右胸下方一道长长的、已经愈合但依然明显的旧伤——看起来像是被什么利器贯穿留下的。
洛芊芊愣愣地看着,忘了害羞,忘了尴尬。
她一直觉得伊兰迪是那种高高在上、实力碾压一切的“强者”,但此刻,这些伤痕无声地诉说着另一件事:
他也是会受伤的。
而且,伤得很重,很多次。
“看够了?”伊兰迪的声音把她拉回现实。
洛芊芊猛地回过神,脸颊又红了:“我、我没看!”
“没看?”伊兰迪挑眉,“那你盯着我胸口看了快一分钟。”
“我那是……那是……”洛芊芊支支吾吾,最后干脆破罐子破摔,“行行行我看了!怎么了!你身上又没长花,还不让人看了?!”
伊兰迪嗤笑一声,没跟她计较。
他撑着身体,缓慢地把作战服从肩上褪下来,露出整个上半身。
肌肉线条流畅而充满爆发力,但那些伤痕让这幅画面多了几分残酷的美感。
“去帮我拿件干净的衣服。”伊兰迪说,“在衣柜里,随便拿件T恤就行。”
洛芊芊连忙转身,跑到衣柜前,胡乱翻出一件黑色的纯棉T恤。
她抱着衣服回来时,伊兰迪已经下了床,正扶着墙慢慢往浴室走。
“你……你这样能洗澡吗?”洛芊芊忍不住问,“伤口沾水了好像会感染的。”
“那又怎么样?”伊兰迪头也不回,“不洗澡我浑身不舒服。”
“可是——”
“没有可是。”他推开浴室门,侧头看她,“迪恩不是让你照顾我吗?现在我虽然能动,但也不想让伤口感染。”
洛芊芊眨眨眼,没明白他的意思。
伊兰迪叹了口气,像是觉得她蠢得无可救药。
“意思就是,”他一字一顿,“你,进来,帮我洗。”
空气凝固了。
洛芊芊瞪大眼睛,脑子又炸了。
“你、你说什么?!”她声音都变调了,“我帮你洗?!你想得美!我、我告诉你伊兰迪,你别以为你受伤了就可以为所欲为!我——”
“不然呢?”伊兰迪打断她,冰蓝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耐烦,“我自己洗,伤口进水感染,迪恩问起来,我就说‘洛芊芊不肯照顾我’——你觉得他会扣谁的工资?”
洛芊芊:“……”
行,你狠。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最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等着!”
她冲回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一卷防水胶带和一大块保鲜膜——这是她上次“囤货”时顺手买的,本来想用来包食物,没想到现在派上了用场。
回到浴室门口,伊兰迪还站在那儿,看着她手里的东西,眉头微挑。
“你要用保鲜膜把我包起来?”
“不然呢?!”洛芊芊没好气地说,“你想伤口感染然后栽赃给我?门都没有!”
她走到伊兰迪面前,踮起脚尖,开始用保鲜膜小心翼翼地缠他左肩的伤口。
距离太近,她能闻到他身上混合着血腥味和药膏的味道,还有一丝……属于男性的、干净的汗味。
洛芊芊脸颊发烫,手指微微颤抖。
伊兰迪垂眸看着她。
从这个角度,能看到她低垂的睫毛,小巧的鼻尖,还有因为紧张而抿紧的嘴唇。
紫色的眼眸专注地盯着伤口,灯光在她睫毛上投下一片细碎的阴影。
很……专注。
和白天那个狡黠使坏的样子判若两人。
“好了。”洛芊芊缠完最后一圈,用防水胶带固定好,退后一步,“现在可以洗了。”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只能简单冲一下,不能泡澡,也不能用太热的水。”
伊兰迪看了她一眼,转身走进浴室。
门关上。
洛芊芊站在门外,听着里面响起的水声,脑子乱成一团。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在这里,给伊兰迪——那个总是电她骂她的死对头——包保鲜膜,让他洗澡。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水声停了。
浴室门打开一条缝,伊兰迪的声音传出来:
“衣服。”
洛芊芊把T恤递进去。
片刻后,门开了。
伊兰迪穿着那件黑色T恤走出来,头发湿漉漉的,水珠顺着发梢滴落,滑过脖颈,没入衣领。
他的脸色比刚才好了一点,但依然苍白。
洛芊芊连忙上前,帮他拆掉保鲜膜和胶带,检查伤口——很好,没进水。
她松了口气,重新给他包扎。
全程,两人都没说话。
只有窗外的星光,透过舷窗洒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朦胧的光晕。
终于包扎完毕,洛芊芊收拾好东西,端起药盘,转身要走。
“喂。”伊兰迪突然开口。
洛芊芊回头。
他靠在床头,冰蓝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看着她,里面没有了白天的暴怒和杀气,只剩下一种……疲惫的平静。
“明天训练,”他说,“不准再故意攻击我的伤口。”
洛芊芊一愣,随即心虚地别开眼:“我、我没有故意……”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伊兰迪打断她,“再有下次,我就算拼着伤口崩裂,也要电得你三天起不来床。”
这话说得平静,但威胁意味十足。
洛芊芊撇撇嘴,小声嘀咕:“知道了……”
她走到门口,手放在门把上,顿了顿,还是回头说了一句:
“队长……晚安。”
说完,她飞快地溜了出去,门“咔哒”一声关上。
房间里重新恢复了安静。
伊兰迪靠在床头,看着紧闭的房门,良久,才缓缓闭上眼。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