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牡丹消失了。
连同他最后那一眼，一同化为了虚无。
没有遗言，没有悲壮的告别。
他终究，以自己最不屑的方式，得到了唯一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靠近那份温暖的可能。
玖姝呆呆地看着鬼牡丹消失的地方，那里空无一物，连一点曾经存在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的胸口，莫名地传来一阵空落落的刺痛。
她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那么恨他，怕他。
可当他就这样彻底消失在眼前，看着他最后的眼神，她还是出现了一些悲伤。
叶摩冷漠地看着鬼牡丹湮灭的方向，眼中没有丝毫波澜，仿佛只是损失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工具。
“无谓的挣扎。”他的目光重新锁定了唐俪辞，“完整的往生谱……正好。”
终极的对决，一触即发。
普珠、池云、沈郎魂与宛郁月旦已带人肃清了残余敌人。
宛郁月旦快步走向玖姝，无需视物，便能感知到她剧烈波动的气息与悲伤。
唐俪辞仿佛听到了风送来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阿俪，辛苦你了……”
是方周师兄。
玖姝也听到了，或者说她想起了梦境与现实的夹缝中，方周对她说过的那句：
“无论你在哪个时空，师兄都会护着你。”
玖姝怔怔地站着，看着即将要消亡的神州。
眼前是一片狼藉与伤亡，许多不认识的弟子们，还有无辜的百姓们……脑海中，那个沉寂许久近乎休眠的系统，忽然清晰地“滴”了一声。
进度条在她意识中浮现，原来已走到了99.9%。
她忽然轻声开口，“系统……在原来的世界里，最后……叶摩是怎么死的？阿俪他……又是怎么结束这一切的？”
系统沉默了片刻，“根据原世界线推演……为彻底断绝一阙阴阳复生之机，护住神州本源，唐俪辞在最终决战之地，开启无劫天寰，逆转时空因果，强行抹去天人境、一阙阴阳相关一切法则痕迹，以及……他自身的存在。”
玖姝的心脏狠狠一缩。
系统继续说：“唐俪辞的愿望是以自己，换众生安宁。他让所有人得以重获幸福的人生，哪怕代价是自己被所有人遗忘，历史不留其名，因果不存其痕。护他想护之人，换天下太平。”
“这就是……他原本的结局？”
玖姝的声音干涩，“也是……我任务的真相？不是拯救他，而是……见证，或者，推动这个结局？”
“最初的世界法则是如此设定。”系统的声音平静道，“但，小姝，你没发现吗？法则……已经在松动了。”
玖姝猛地抬眼：“什么意思？”
“你改变了方周的必死之局。新的世界线分支已经产生，并开始扩散，尝试覆盖旧的主线。只是世界的修正并非瞬间替换，它需要时间。”
系统顿了一下，“你是唯一的观测者与锚点。你保留了两条世界线的记忆。你是那个变量。”
一个大胆到疯狂的想法击中了玖姝。
“如果……如果扩散的源头，可以更早呢？”
她喃喃道：“如果我能回去，回到更早的原点，回到没有叶摩的时候……让那条健康、平安的世界线，从一开始就成为主流呢？”
“理论可行。但需要巨大的能量引导锚定，且风险未知。你可能迷失在时间乱流，也可能被修正力抹杀。最关键的是——”
系统顿了顿，“一旦成功，新的世界线里，可能不会有‘穿越者玖姝’，也可能不会有那些刻骨铭心的相遇与羁绊。你愿意吗？”
玖姝没有立刻回答。
她转过身，目光一一掠过在场的人——
唐俪辞正静静看着她，那双深邃的眼眸里，映着她孤注一掷的身影。
宛郁月旦望着她，眼神清澈而包容。
池云和沈郎魂焦急又担忧地看着她。
还有地上安睡的柳眼、在剑会等她的阿谁、普珠先生……无数被卷入这场风波的、认识或不认识的人……
“小姝。”唐俪辞的声音传来，很轻，却压过了一切喧嚣。
她知道他想问什么。
她闭上眼，又睁开。眼中没有眼泪，只有一片温柔的坚定。
“阿俪，阿宛，池云，沈大哥……”
她轻声唤着他们的名字，像要把这些样子刻进灵魂最深处，“还有方周师兄，阿眼师兄，阿谁……”
“我要送你们，一个再也没有一阙阴阳，没有风流店，没有猩鬼九心丸，没有那么多离别和眼泪的世界。”
她对着虚空，斩钉截铁地说：“系统！”
“能量引导开始。以宿主全部积分债务清偿为代价，以凝魂玉力量为引，以观测者权限为坐标……锚定时间节点：神州历三七九年春，周睇楼，开始回溯——”
璀璨的光芒自玖姝体内爆发，将她温柔包裹。她的身影在光芒中开始变得透明、模糊。
在彻底消失前的最后一瞬，她看到唐俪辞朝她伸出手，嘴唇开合，无声地说了一句什么。
她看懂了。
他说：“等我。”
她也用力地，对他，对每一个人，绽开了一个无比灿烂的笑容。
然后，包裹她的光芒收束，她像一颗逆飞的流星，坚定地冲入时间长河里。
在那个被勇敢的少女奋力托举而出的、阳光普照的新世界里——
一场平安喜乐的重逢，已经在未来的某处，静静等候。
（正文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